第28章 爹の回忆
八月四日 19:47 窗外下着哗啦啦的大雨,这种时不时的阵雨下了一整天了,每次下雨之后,楼下的不知名树上的花总会和雨后的清新空气组合出一种极为诡异难闻的气味。 明明从食堂到寝室路上都是令人颇为愉快的雨后臭氧和泥土中细菌的香气,结果到了楼下就会混合出一股诡异的恶臭,真是令人不爽。 今天好像仍旧是没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只记得早上打把排位,碰见个没脑子的上单少爷狗头,一直请求协助还被单杀。 一边送一边嘴臭,要人哄着打,最后还是输掉了对局,直接整的我不想继续开下一把了。 马上钻一掉钻二了,这游戏果然是烂完了。 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昨天结尾部分,好像在回忆我爸的那些事情,那么姑且就接着往下说吧。 坦诚而言,我对我爸的印象不是特别好,至少情感上,我和我妈更为亲近。 但他很爱我,这是确定的。 只是他过于笨拙,或者说,过于直接。 他总是会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一些正确的话,一如既往,不止不休。更甚于我妈。 有可能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从来没有非常正式的去和他们交流过,我不喜欢这种单方面的沟通方式。 只是在别人说话越多的时候,我就越不想说话,而且我自认为我的敷衍和厌烦是显而易见的,我又从来不会整那种前倨后恭的做派。 只是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告诉我,这都是为我好,我一定要听话之类的。 我其实内心会知道,这是他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或者说,几乎唯一的方式,只是我很反感这种方式而已。 我爸是一个很笨拙和幼稚的人。 我不喜欢接电话,所以听我妈说,我经常连续不接他电话之后,他就会生闷气但不和我说; 父亲节或者他生日,给他发个生日祝福或者节日祝福之后,他又会很高兴。 这是我的错,毫无疑问。 他还有着我极为厌恶的缺点,他总是对他人和自己有着奇怪的迷信,对于家人则有着深深的质疑,以及各种愚蠢的奢侈。 他经常会在所谓熟人或者陌生人的很拙劣的话术影响下,去冲动地做些明显不理智的事情,以此满足别人的“钦佩”? 比如他曾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两个石头壳,内里是泥巴做的牛的摆件。 据他夸耀,是从一个农民手里买的,听说是古董,人家要三百卖他一个,他直接五百买了两个,为此颇为自得。 后来被我好说歹说,相信自己被骗之后,回去找那个路边卖东西的农民,自然是一无所获,然后回家又恼羞成怒把这俩泥巴摆件砸了,扔掉了。 又比如他可能只是和别人一起出门逛街,路过一家商场,他的同事看到一件很贵的衣服,然后说了句,这衣服不错,但你怕老婆,肯定不敢买。 即使当时我妈都不在旁边,他还是会颇为硬气的买下那件没穿两年就开始掉皮的昂贵且丑陋的皮衣。 他总是会对别人的话和自己的行为有种莫名其妙的坚信。 就好像我们这些所谓的家人,亲人的劝告全是自私且愚蠢的流言,而他人的意见全是中肯且正确的良言。 就像我曾看新闻都知道股市不景气的时候,让他这个刚没事更新爱好的人早日收手,但那会他正凭运气小回一点血,并且跟着抖音主播教学下正陷入盲目的迷信。 嘴里是答应的,然后悄悄自己加仓,之后还瞒着不给家里人知道。 这种行为就让人十分窝火。 因为工作原因,我爸最初经常会夜里出门加班,也因此略有点神经衰弱。 他总觉得他自己没睡着觉,说自己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每天晚上的睡眠对于他好像不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更像是一场仪式。 他经常去各种地方的医院拿各种中药,然后非常早的躺在床上,听一会助眠音乐,然后关音乐熄灯睡觉。 说实话,我总觉得他只是本身太关注睡觉这个问题了,并且一直坚信自己没有睡着,才会觉得自己失眠。 就像我好多次在睡前经过他的房门,听见他呼噜震天响,然后早上问他昨晚睡眠如何,他依旧会告诉我,他一分钟都没睡着,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着过了。 理所当然的,他连觉都睡不好,我还不听话去让他操心,也是他以前常给我说的经典话术之一了。 这就导致我现在对于别人睡觉这个问题非常敏感,就像我在宿舍的床下关灯打游戏,为了不吵到室友甚至都按的笔记本自带的键盘和静音鼠标。 即使另外两个室友呼噜打的此起彼伏,总会有一个室友会觉得是我干扰了他的睡眠而故意在床上不停地翻滚和咂舌。 这个时候我都异常地烦躁且想去掐死他。 当然,平时我和室友关系都还挺不错,只是关于这种事情我就会格外不爽。 他同样对于自己的权威,和“脸”这个部位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的坚持。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于他出身农村,但最终经过自己的奋斗而到城市安家立业其间的经历有关。 他常给我讲的故事中也没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蛛丝马迹,他只是经常说他以前是死读书,和他亲姐,也就是我姑姑口中的“你要考得上,我用手给你煎鱼吃”这种故事。 在他眼里我好像本可以无所不能,只是在无端的浪费自己的天赋,他经常只是说,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或者如果他有我这样的脑子,就怎么样怎么样。 诸如此类的发言让我深恶痛绝。 回到正题,他对他自己的“脸”这个部位有着极端的坚持。 即使是玩闹时不小心手碰到他的脸,他也会立马变换态度,即使上一秒还在笑闹,下一秒就立马阴沉着脸让你停下。 只是我当时并没什么实感。 我仍旧记得,那是初中的一个暑假的晚上,当时在家里养了一只乌龟,所以我们偶尔会去长江边拿抄网搂一些小鱼小虾之类的,夜间的江风能消去夏日的严寒,这种活动又颇具娱乐性,当时我乐此不疲。 在回家的途中,当时仍旧是非常愉快的讲着笑话,互相打闹,我颇为调皮的把网往他的头上,意图网住他。 然后他突然非常暴怒地抢过抄网,将其折为两段然后很重地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两截的网,还有漫长的回家路,还有疼痛,还有我妈和他的争吵。 后来他说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表现。 我再也没去江边再进行过这种娱乐。 过了很久的一个春天,他在打扫家里卫生时发现了冬眠快醒的乌龟,他问我怎么办,我让他没事把它扔江里去。 他这么干了,说他像打水漂一样,就把那乌龟扔江里了,颇为自得。 后来再有同学和我打闹时故意拍拍我的脸,我总会觉得很不自然,就像是快乐突然被什么东西所截断,只剩下了突然的意兴阑珊,还要继续装作开心的索然无味。 倒也不是生气,毕竟我还是能够分辨别人的善意与恶意的,只是会突然觉得无趣。 听网上说,儿子和父亲的关系,决定了他如何处理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感觉也不无道理。 但又说不上来个什么一二三点。 就这样吧。 人是复杂的生物,我的看法始终是主观且片面的,能够描写的更是有限,很多温情的事物,只会在记忆中模糊,但并不代表这些东西不曾存在,只是没有那些负面的来得更让人记忆深刻。 但这些事情都是构成整个人的要素之一,倒也不必过度纠结。 至少我觉得,正确来讲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