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在晚自习前的时间不和刘俊锋换座位了,晚自习后才坐过来。刘俊锋是个学习效率很高的男生,一下晚自习,几乎很少在教室里继续学习。刘俊锋一走,林洋便坐过来了。 李子木已经习惯了林洋的习惯,便直接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本递给他。现在他的英语成绩越来越好,需要问的题也越来越少,两人之间需要讲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多数的晚自习,他们俩几乎都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以至于管教学楼的老大爷,总是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们。有时候,离熄灯时间还早呢,老大爷也要在门口巡视几次。 两人离开教室后,就沿着昏黄路灯的马路一直往各自宿舍走,一前一后,一路上也无话,到了女生生活区,李子木就进女生宿舍走道,林洋就继续往前回男生宿舍。 “李子木,你和林洋,你们两不会是……” 有一次午餐时间,夏清一边吃饭一边神秘兮兮低压力了声音,还停下手中的勺子,把两根食指对着互相点了几点。 “什么意思?”李子木不解地问。 “就是,”夏清神秘地看看四周,确定没别人在偷听,俯过身来在李子木耳朵边说,“就是谈恋爱了。” 李子木惊得一阵剧咳,米粒呛到了鼻孔里,引起周围同学纷纷看过来,夏清使劲地拍着李子木的背。 李子木起身把夏清拉出食堂。 “干嘛呀,子木,我还没吃饱呢。” 李子木把夏清拉到食堂外一个安静的地方。她一边搓着鼻子一边说: “夏清,你刚才在瞎说什么?!给人听到,我还能活吗?” “其他班的同学说,看到你和林洋每天晚上都很晚出教室,一起回宿舍。夏清委屈巴巴地说,“这几天你回宿舍很晚,宿舍的同学们也有议论哇。” “那你信吗?你觉得我是像谈恋爱的人吗?” “当然不信,其实宿舍的人也没人信。” 夏清一边给李子木递纸巾一边说。 “她们都说,换了其他人还信,女主是李子木,那就不信。” “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说你长得够安全呀。”夏清一边说一边开始哈哈大笑。 李子木瞬间反应过来,追着她赶。 “什么叫‘够安全’呀?你把话说清楚。” 两人一路闹一路笑,路过小卖部买了两根棒棒糖,李子木出的钱,作为夏清没吃饱的补偿。两人一人一只棒棒糖,朝教室走去。 “其实,子木,”夏清一边啜着棒棒糖一边说,“坐在‘男神’旁边,你真的就一点没动过心吗?” “男神?他是你的男神呀?” “那倒不是,人家那么学霸,我才高攀不起。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婚姻要讲求‘门当户对’” “你妈妈真是够前卫的。”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清眼看着李子木快步走进了教室。 从那天以后,李子木便开始有意地回避林洋。 下了晚自习,等刘俊锋一走,将笔记本留在刘俊锋桌上,便离开了教室。白天,也尽量少往右边望,避免和林洋的目光有交集。 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早上,李子木拿回笔记本,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李子木认得那是林洋的笔迹。 “why?” 李子木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是这怎么回答呢? 这几天李子木过得一点不好。每天她早早回到宿舍,宿舍里嘈杂得很,根本很难定下心来学习。而且女生们嘛,天生都有颗“爱八卦+花痴”的心,她们的话题里的主角,十之八九就是她们心中的神一样存在的“林洋”。而且,在谈起林洋时,还要拉着李子木问东问西。 看来,她果真如她们所说,是“足够安全的”。 这样的日子坚持了几天,李子木便放弃了,下了晚自习仍然留在教室学习,也懒得再理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是她们自己都不会信的事情,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谈资罢了。 冬天来了,长港冬天的冷,真的是直接冷到骨头里去。虽然高二的学姐帮忙带上来几件冬衣,那也是完全不够的。 李子木的妈妈一直不擅针织这些。从小,李子木就没穿过妈妈做的秋衣秋裤,更别说毛衣毛裤了,总是有什么就往身上套什么。 冬天不仅冷,雨雪也多了起来。同学们暖水袋与暖水瓶都用上了。子木有夏清和赵鹏程,日子好过多了。夏清把她多的毛衣给李子木分享,赵鹏程便每天给李子木充暖水袋,一天三次。 早餐后,赵鹏程去热水房充热水给李子木,中午拿去换热水,午饭后又给了木送来新的;下午放学再拿走,晚饭后又送新的来。 夏清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后来也跟着沾光了,赵鹏程每次带暖水袋都是两个了,一粉一紫,粉色的给李子木,紫色的给夏清。 有一天晚自习后,李子木上了洗手间回来,准备去把暖水袋里的水倒掉,免得晚上结冰。结果她在座位上、抽屉里到处也找不到暖水袋。 于是她问旁边的林洋:“见我暖水袋没?” 林洋一边看书一边答:“没有。” 李子木又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的暖水袋,正在懊恼。只见林洋从他的书本袋里掏出一个新的暖水袋,红色的,递过来放在李子木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李子木接过来。 “以后用这个。粉红色不适合你。” 李子木拿着热水袋,头脑一片浆糊。 “这几个意思?”她侧头看看林洋,林洋却继续平静地看书。 第二天,赵鹏程见到李子木新的暖水袋、询问李子木时,她只好说,她把旧的弄丢了。 “我去给你买个新的。” 李子木马上说:“不用了,我已经买了。” 赵鹏程狐疑地问:“昨天晚上我离开教室时,你还在用旧的暖水袋,那时小卖部就已经关门了,你几时买的?” 李子木看到教室人越来越多了,只好说:“其实我早就买了,我更喜欢红色的暖水袋。” 李子木一坐下,感觉旁边的窗口有一个人影走过,然后林洋就进了教室。 “完犊子了,刚才那句林洋肯定听见了。怎么解释呢?” 李子木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耳朵根子都发烫。 等林洋坐到座位上,李子木悄悄地往那边一看,发现他正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嘴角都带着笑。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李子木成绩到了班第六,数学也离开了年级最末,上升了大几十名,心心念念的寒假就要来了。 离校前最后一个晚自习,李子木回到宿舍后又折回了教室。虽然她找了一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是担心自己落下什么东西,但是当她在教学楼中间的人行楼道上碰到林洋时,她才发现自己回教室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但是她还是说自己来找东西,然后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楼。在教室磨蹭了五六分钟后,李子木材离开了教室下了楼。一出通往二楼的楼梯,她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林洋。 这次,他们俩没有一直沉默,也没有一前一后,两人并肩走得都特别慢,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也是这晚上,李子木知道了,原来林洋并不是本市的学生,他只是在这里借读。同时,林洋也知道了李子木和他外婆在同一个乡。 “不过,我外公外婆都去世几年了,两个舅舅也在外工作了,那边家没什么很亲的人。” 到达宿舍区了,李子木正准备走进女生宿舍区,黑暗中,林洋叫住了她,递给李子木一张纸条,然后往前消失在夜色中。 等李子木回到宿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其实,我挺害怕和任何人走得太近。如果有一天,他们看到了真实的我的样子,会不会很失望?” 那天夜里,李子木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 这个林洋在她的脑海里,就像那难解的数学题,时而清晰、时面是模糊,时而认识、时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