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的太监听见瑾太妃的吩咐,先是一愣,随后又连忙答应,赶紧去给陈天默搬了个墩子,然后笑眯眯说道:“太妃娘娘赐座了,陈老板还不谢恩?” 陈天默哪里会去谢恩,直接泰然坐下,扫量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酒肉,有八宝野鸭、金丝酥雀、爆炒田鸡、生烤狍肉、莲蓬豆腐、凤尾鱼翅、口蘑发菜等宫廷大菜,又有酱黑菜、小黄瓜、糖蒜、腌水芥皮等爽口小菜,还有苹果、桂圆、蟠桃、青梅等蜜饯,也有豆黄、金糕、枣泥糕、芝麻卷等点心,还有龙井竹荪、红豆膳粥、白玉奶茶等茶水汤品……八仙桌上摆的是满满当当,却只有瑾太妃一个人在吃喝,这种奢靡的程度,真是叫人叹为观止!要说过这生活的是个亡国的太妃,落魄的寡妇,谁人肯信? 也难怪阮进寿会说瑾太妃是个“美食家”呢,纯纯老饕,大吃货一枚! 巧了,陈天默也是个吃喝的行家。 他不等人跟自己客气,自己也不客气,伸手拿起筷子,夹了八宝野鸭便往嘴里送。 这宫廷名菜,果然好吃! 瑾太妃的厨艺,也着实对得起阮进寿的夸赞! 陈天默“昂昂昂昂”嚼完了鸭,又去吃雀,再吞田鸡,又扒拉狍肉,噎住的时候,端起白玉奶茶便往嘴里灌……风卷残云般,不多时便将偌大一桌菜“葬送”了大半进自己的肚子里,最后又吞了一块天福号的酱肘子,这才觉得 有七八分饱意,于是拿起桌子上的银酒壶,把酒全喝掉算是了账。 瑾太妃、阮进寿以及侍奉的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早看傻眼了! 见过没规矩的,没有见过这么没规矩的! 见过能吃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 这还是个人么?! 分明饿死鬼脱胎! 但人家吃的是真香啊! 看着,也是种奇怪的享受。 尤其是阮进寿和那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大中午的还没有进食,肚子本来就空,看陈天默吃这一回,更觉饥饿难忍,直吞口水。 眼见陈天默擦嘴,瑾太妃咽了口唾沫,笑吟吟赞了一声:“英武少年,真好口福!瞧着这吃相,都叫人心里舒坦。” 陈天默却不领情,说道:“吃饱喝足了,也该说正事了。太妃要不要屏退闲杂人等?” 瑾太妃一愣,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他们都是本宫的心腹,陈老板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本宫也不用背着人。” 陈天默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太妃不在乎,那我便直说了——太妃可知道我为什么来?” 瑾太妃道:“本宫方才听见你说是来算账的,莫非小阮子与你做生意,账目出了问题?” “不是账目出了问题,是东西出了问题,人出了问题!”陈天默冷笑道:“您手下这位阮总管与我做古董买卖,骗我到他外宅,拿了一只玉杯,说是康熙年间内务府打造的‘九龙玉杯’,卖我一百万大洋,结果是个 假的!” 瑾太妃闻言,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目光不善的瞥向阮进寿。 阮进寿的脸色已尴尬到了极点,呐呐说道:“拿错了,是奴才拿错了,绝不是故意要坑陈老板的……” 陈天默不予理会,继续说道:“承蒙阮总管看得起,还给我设了个‘仙人跳’的局,让他夫人亲自上阵!他的夫人,太妃也是认识的,叫徐喜乐,曾在太妃跟前侍奉,是这里的宫人……卖赝品,没能打了我的眼,仙人跳,又没抓住我的奸,阮总管急了,喊出一帮打手要来硬的,可惜,那帮打手本身不够硬,到最后,灰头土脸的是阮总管!但阮总管是你瑾太妃的人啊,所以我来了。” 阮进寿垂手弓背站在那里,已手足无措,狼狈到了极点。 瑾太妃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她本来被陈天默撩拨出一腔热火,颇多好感,可眼下已渐渐熄了。 皇贵太妃的身份让她把面子看得比性命更重! 陈天默当着一帮太监宫内如此直言不讳的诘难于她,她脸上如何能挂得住? “本宫听明白了,陈老板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不错!”陈天默直言不讳道:“阮进寿是你瑾太妃的人,徐喜乐也是你的人!阮进寿倒卖宫中的古董文物,是出自你的授意!赚的钱,也多与你分账!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你算账,找谁算账?!” 阮进寿再也耐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 上,汗出如浆道:“误会,真是误会!都赖奴才,是奴才办事不周,触怒了陈老板啊!奴才愿意竭尽所能,赔偿陈老板!但一切都与太妃娘娘无关,还请陈老板不要迁怒于太妃娘娘……” “迁怒于本宫?” 瑾太妃“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迁怒得着么!?陈老板听仔细了,本宫从来没有让小阮子贩卖假货,更没有指使他做什么‘仙人跳’的局去坑骗你陈老板!说起来,本宫压根就不认识你这号人物!至于徐什么乐,呵呵~~更是可笑!本宫不到十六岁便来侍奉光绪爷,如今已四十岁,伺候本宫的奴才奴婢们不计其数,本宫可记不住所有人!再说了,她已经出宫,所作所为,与我何干?!” 陈天默冷笑道:“如此说来,太妃是不打算认账了啊?” 瑾太妃勃然作色道:“不是本宫的账,本宫认什么?!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地方,找错人了!” 陈天默道:“没有你的纵容,阮进寿敢如此放肆吗?在骗我之前,他已经骗过袁二公子多次了,我不信你瑾太妃不知道!你敢说做假货,不是你的授意?!” 瑾太妃冷哼道:“本宫深居大内,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陈天默幽幽说道:“瑾太妃,你搞复辟要花钱,我管不着,你到处串联走动,勾结强人,我也管不着,但是你纵容手下太监造假卖假, 坑人害人,作践到我朋友头上,作践到我头上,我便要管了!尤其是你还纵容姓阮的把我中华之瑰宝兜售给洋人,致文物流失于海外,我就更要管了!如此不自重身份的行径,是一个前朝太妃应该做的么?!” “你,你狂妄,你放肆!” 瑾太妃脸色涨得血红,浑身发抖着豁然站起,一双细眼恶狠狠瞪向陈天默,嘶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大清固然是亡了,可这紫禁城还是本宫在做主!内内外外也还有一千多宫人供我驱驰,侍卫仍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随便进来撒野,肆意欺辱我们这孤儿寡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