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啸林刚抬起手来,林环步却迅速的抓住了他的腕子,微微摇了摇头。 陈天默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如此近的距离,臧啸林根本没有机会开枪射杀自己。 只要他敢有所异动,自己就先能结果了他! 臧啸林先是一怔,随即便读懂了林环步的眼神,“赢先生”是个高手,连林环步都忌惮的高手,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敢如此作为。 但是他并不服气,而是冲自己的两个保镖使了眼色,两个保镖会意,立刻冲陈天默冲了过去。 一个说道:“小子,要钱不要命了?!” 另一个说道:“记住了,上海滩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说话的时候,两个保镖已经抽出了腰里别的手枪,同时举起,朝陈天默的脑袋指去—— 哎? 人呢?! 两个保镖突然发现,要用手枪瞄准的人不见了。 错愕中,他们忽听见臧啸林喝道:“后面!” 两个保镖慌忙转身,果然,陈天默就站在他们背后,双手一探,早抓住了两人持枪的手腕,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挣扎的时候,“咔嚓”一声脆响,两个手腕被同时折断了。 两把手枪掉在了地上。 惨呼声响彻整个赌场大厅!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精彩。 除了林环步之外,谁也没有想到,“赢先生”不但运气爆棚,赌术厉害,就连伤人的本领也如此高超。 陈天默环顾众人,森然说道:“念他们是初犯,我只废了他们的爪子,下次,再 有谁敢用枪指我,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孟寿昌“咳咳”两声,道:“赢先生,莫非忘了我是霞飞路巡捕房的华人探长?当着我的面,出手伤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陈天默道:“当着你这个探长的面,他们要持枪杀人,岂不是更过分?” 孟寿昌不说话了。 臧啸林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识趣的把枪收了起来,强捺怒气,说道:“赢先生好霸气!但是都碎了,碎了就是没点,没点怎么论输赢?所以你我刚才比的那一局,不算数。” 陈天默冷冷说道:“大家伙都听听,堂堂上海滩大亨,青帮大佬,威名赫赫的臧老板,居然愿赌不服输,要当众耍赖!” 臧啸林怒道:“碎了就是碎了,就是没法算!老子怎么就耍赖了?!” “是啊,骰子都碎了,还怎么算点数?”孟寿昌也连忙打圆场。 查尔斯跟着说道:“这一局就算是平了,谁也不输,谁也不赢。” 董董事道:“赢先生,大家交个朋友嘛。” 陈天默哪里理会他们三个,只盯着臧啸林:“依你所说,碎了,就不作数?” 臧啸林道:“不错!全碎了,就是全都没数!没数,怎么算?” 陈天默冷笑道:“全都没数,就是全都一样!至少要按二十五倍赔偿,给我两千万!” 臧啸林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喝道:“断命仔!老子给你钱,你真敢要么?!” 陈天默道:“老流氓,我 只怕你给不起!” 臧啸林目中闪过一抹杀意,但是想了想陈天默刚才折断两个保镖手腕时的风采,又强行忍住了,他扭头看向董董事,道:“给他开一张两千万的银行本票!” 董董事一愣,道:“老臧,真要给他?” 臧啸林怒道:“老子是耍赖的人么?给他开!这一局是老子单独跟他玩的,老子愿赌服输,不从赌场的公账上出,就从老子的户头里出!” 查尔斯和孟寿昌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是朋友,却也只是酒肉朋友,彼此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情义,有福可以同享,有难绝不会同当,只要不损及他们的利益,一切都无所谓。 孟寿昌甚至还赞了声:“不愧是臧先生,大气!” 董董事却面有难色,踌躇道:“可是……” 臧啸林喝道:“可是什么?!” 董董事要凑到臧啸林耳边说悄悄话,却被臧啸林不客气的躲开,道:“直接说!老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董董事只好当众说道:“可是老臧,你的户头里,没有那么多钱啊。” 臧啸林的老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他恨恨的瞪了董董事一眼,道:“有多少?” 董董事沉吟道:“拿出来五百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臧啸林道:“你的户头里有多少钱?” 董董事一愣,随即连连摇头,道:“我没有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前些天刚买了一套宅子,置办了好多家具,又把家母搬到 了上海,买了几个新丫鬟……” “行了行了,别给老子哭穷了,老子最烦别人哭穷!” 臧啸林啐了一口,扭头看向查尔斯:“老查,你先给我拿出来一千万,要不了几天,我就能还你!”又对孟寿昌说道:“老孟,你再拿出来五百万!” 查尔斯吃了一惊,道:“臧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可没有那么多钱。我的钱,都投在酒店和赌场里了。” 孟寿昌皱眉道:“我也没有,我刚娶了个姨太太,花钱跟流水似的。再者说,老臧,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不能叫大家伙背锅啊。” 臧啸林大怒道:“一群不讲义气的东西,老子说了会还你们!就凭‘臧啸林’三个字,难道还不值两千万么?!” 查尔斯笑道:“可我们真是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不如问问你的大哥和三弟?” “对啊,区区两千万而已。”孟寿昌附和道:“黄景荣先生和杜玉生先生轻而易举就拿出来了。” 臧啸林骂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成心叫老子丢人现眼是吧?!” 陈天默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几个大佬居然凑不出两千万来,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你——”臧啸林急眼要骂,陈天默忽又说道:“臧老板,我一向大度和善,不喜欢过分为难人。你既然一次性拿不出两千万大洋来,有多少,就先拿出来多少。至于剩下的,先打个欠条出来,我可以给你一天的筹 款时间。如何?” 臧啸林咬牙切齿说道:“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陈天默道:“不必客气。” 臧啸林气的浑身发抖,叫道:“姓董的,给他开票!”又冲赌场的侍者骂道:“笔墨纸砚呢?拿来!” 陈天默看着他写下欠条,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字体竟然不赖,颇见书法功底,实在是不像一个脾气暴躁、杀人如麻的流氓头子写出来的。 此人,还有文雅的一面。 陈天默收起了银行本票和欠条,笑道:“臧老板,一天之后,我上门讨债,如果没有,那我可就拿别的东西了。” 臧啸林道:“你想拿什么东西?” 陈天默道:“文玩字画,黄金古董。臧老板的家里一定不缺这些东西。” 说罢,他转身便走。 白小玉连忙跟了上去。 臧啸林望着他们走远,突然发狂,冲赌场里的赌徒叫道:“滚!都给老子滚蛋!” 赌徒们哪敢招惹他?瞬间一哄而散。 查尔斯叹息道:“臧先生,你这是何必呢?他们又不是赢先生。” 臧啸林没有理会他,而是血红着双眼,一把抱住了林环步的脖子,额头相抵,嘶声说道:“老子从来没有受过此等奇耻大辱!阿步,我要这个人的命!不能让他活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