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儿……” 　　 吴总监回过神来，脸上仍旧带着一抹荒诞表情：“就是，怎么说呢，这莫非就是滕迅风格？” 　　 阿宾点点头：“习惯就好。” 　　 吴总监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会习惯的。” 　　 阿宾笑了：“那就祝吴总监旗开得胜。” 　　 吴总监起身道：“借你吉言。” 　　 当日下午，吴总监在回家与回公司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踏着夕阳余晖，回了公司一趟。 　　 “总监，侯总说，您回来后去他办公室找他一下。”公司前台，原本正在收拾东西的西装女孩看到他身影，连忙说道。 　　 吴总监皱了皱眉，道：“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前台女孩摇摇头：“没有，我也没敢问。” 　　 吴总监抿了抿嘴：“好，我去找他。” 　　 少倾，吴总监来到CEO办公室前，伸手敲了敲玻璃房门。 　　 “请进。”办公室内，侯总放下手中钢笔，抬眸说道。 　　 吴总监推门而入，一脸平静地问道：“侯总，你找我？” 　　 “吴总监，坐。”侯总笑着说道。 　　 吴总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在了桌子对面，询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不是安排穆风进入编辑组了吗？”侯总缓缓说道：“最近穆风给我反应说，自己组里的责编都不听他的，甚至在孤立他，导致他没办法展开正常工作。” 　　 吴总监淡漠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侯总：“我希望你能帮着调解一下，你是总编辑，下面的责编肯定不会无视你命令。” 　　 吴总监：“……” 　　 虽然在听他说起穆风这俩字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种要求，但真听到这种要求后，吴总监心底还是难以自控的升起一股邪火。 　　 “侯总，穆风主编掌控不了他自己的责编，只能说明他没有这能力。我强按着责编的头，让他们听话算怎么回事？” 　　 “吴总监，一切为了公司，一切为了工作。”侯总严肃说道。 　　 吴总监默默握起拳头，直视对方眼眸：“别拿公司和工作做借口，不就是想要削弱我的权力吗？行，你随便玩，我不陪你玩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侯总起身道。 　　 “你很快就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吴总监冷笑一声，转身即走。 　　 未几，走出CEO办公室后，他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佬陈电话。 　　 “吴总监……” 　　 “陈董，我有事儿想要找你面谈。” 　　 “很急吗？” 　　 “很急。” 　　 大佬陈迟疑片刻，道：“在公司等着吧，我半个小时到。”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天色逐渐黑沉。 　　 总监室内。 　　 吴总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眺望着脚下万家灯火，心情既紧张又忐忑。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晚上七点钟整，风尘仆仆的大佬陈敲开了他办公室房门。 　　 “陈董。”吴总监起身相迎。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么急？”大佬陈询问道。 　　 吴总监微微一顿，思绪转动间，最终决定开门见山：“陈董，我想买下起点，独立运营。” 　　 “轰！” 　　 惊雷乍现，却不是在窗外，而是在大佬陈心底。 　　 这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愤怒，而是茫然。 　　 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共同进步吗，你怎么突然又要单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佬陈逐渐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凝重：“老吴，咱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说气话。告诉我，是不是侯总又惹到你了？你给我说，我收拾他。” 　　 吴总监摇摇头，道：“陈董，侯总只是做了他身为CEO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不怪他。但是我觉得，起点，并不适合盛大文学这个大家庭。” 　　 大佬陈目光阴沉了一瞬间，随即说道：“老吴啊，你不是很清楚吗，起点对于盛大文学来说，是非卖品。” 　　 吴总监道：“但两者并不相融，我的理念与侯总的理念也不同。再这么下去的话，盛大文学迟早有一天会……不如您放过我，放过起点。没有起点，盛大文学还能占据网文江湖的五成份额，依旧是江湖霸主。而我们之间，就当做和平分手。” 　　 大佬陈冷冷说道：“又是吴光宾吧？” 　　 吴总监：“……” 　　 大佬陈：“原本侯总给我说，你和吴光宾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我还劝说他要相信你。现在看来，你们两个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吗？” 　　 吴总监摇头道：“陈董，并无此事。” 　　 大佬陈挥手道：“售卖起点，绝无可能。吴总监，我劝你好好想想，别为了一时意气，连累那么多相信你的兄弟。没有起点这个平台，你的团队能去哪儿？槿江么？槿江能容得下你们吗？考虑清楚再说话。” 　　 吴总监道：“陈董，我还是希望咱们能好聚好散。毕竟我能打造出一个起点，就能打造出第二个起点。” 　　 大佬陈嗤笑一声：“笑话！一个网站的成功，天时地利人和运道缺一不可。这就和中彩票一样，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中了一次大奖后，还能再中一次。我给你三天假，你好好休息，好好想想吧，记住，你的价值是平台给予的，不是你给予了平台价值。”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走出总监办公室…… 　　 吴总监心乱如麻，几乎是本能的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翻出吴光宾的号码。 　　 可在即将拨出去这通电话时，他突然停住了…… 　　 为什么在这时候，自己会想起吴光宾呢？ 　　 为什么在这时候，自己要给他打电话呢？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两人站在了统一战线呢？ 　　 吴总监感受到了一阵痛苦。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貌似是颗棋子，而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弱势的吴光宾，反而是一个棋手。 　　 从一开始，他答应与吴光宾私下会面就已经开始付出了。 　　 而随着两人间的见面次数增多，吴光宾向自己展露出的善意越来越多，他也开始投入情绪了。 　　 最终竟导致自己还是走上了“造反”的道路，给陈董事长迎头一棒，也断掉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是啊。 　　 没有退路了。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哪怕他现在再去找陈董服软，表示自己刚刚是被鬼迷了心，也没办法修复自己想要自立带来的裂痕。 　　 而这裂痕，只要自己还留在公司，就会成为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他的处境，比过去还要艰难无数倍…… 　　 想清楚整个局面后，他到底还是按下了这通电话。 　　 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身后已然是万丈深渊。 　　 “喂，吴总监。” 　　 “吴导，往后，我们真的需要抱团取暖了。”吴总监叹息道。 　　 他没办法去指责吴光宾什么。 　　 因为这战争不是对方挑起的，而对方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从始至终，吴光宾都是在针对盛大文学，针对陈董事长。 　　 酒店内。 　　 阿宾伸手拍了拍小赵的屁股，让她先去洗澡，自己则是来到窗前：“你和你家老板摊牌了？” 　　 吴总监：“是！我想让起点脱离盛大文学，但他坚决表示起点是非卖品。” 　　 阿宾面色微顿。 　　 这与历史上的轨迹发生了不小偏差。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有自己“从中作梗”，历史不出现任何偏差才更恐怖。 　　 “连开价都没有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阿宾询问道。 　　 “没有，所以我才说他坚决不同意让起点独立。”吴总监道。 　　 阿宾沉吟良久，严肃道：“老吴，再开新天吧，重造乾坤寰宇。” 　　 吴总监忧心忡忡：“陈董说，一個网站的成功，天时地利人和运道缺一不可，我怕……” 　　 大佬陈虽然在面对槿江，面对吴光宾时屡屡吃瘪，但他却不是一個好“欺负”的人，更不是一個老好人。 　　 包括吴总监在内，甚至包括侯总在内，所有盛大文学内部人员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感受到巨大压力，基于这压力，吴总监与侯总才会一次次的退步，盛大文学在拥有如此明显裂痕的情况下，还能占据网文江湖的七成市场。 　　 说白了，吴总监是惧怕大佬陈的。 　　 毕竟，大佬陈怎么说也是前首富。 　　 阿宾感受到了吴总监的忐忑与紧张，微微一顿，道：“只要你带着你的团队离开盛大文学，那么网文江湖就不再存在绝对霸主，届时，势必会出现百家争鸣的局面。 　　 你有滕迅的资金与流量支持，难道还怕一个摇摇欲坠的盛大文学吗？还是说，你觉得在做网文网站这方面，你不如侯总？” 　　 吴总监抿了抿嘴：“你就别激我了……我现在面临的可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将来名利双收。赌输了，恐怕就要自绝于这圈子了。这件事情太大了，关乎着我以及我整个团队的命运。” 　　 阿宾默然。 　　 这话，倒也没毛病。 　　 “吴导，咱们合作吧？”一起沉默许久后，吴总监忽地提出一则建议。 　　 阿宾面带愕然，反问道：“合作？” 　　 吴总监：“从10到100不难，难的是从0到10。起点已经建立了周全的流程与庞大生态，完成了商业上的完美闭环，即便是我们初始团队全部离开，想要赶超拥有起点的盛大文学，至少也得经过三到五年的内容积累，甚至是十年之功。 　　 我不确定滕迅能否给我这么长时间，但如果再加上你的话，按照那位副总所说的滕迅泛娱乐布局，我们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侯总擅长的不是网文运营，而是品牌建设、渠道建设、营销体系，在网文方面，他是真的外行。 　　 所以只要我们能拖住他，只需等到他一個破绽，就能瓦解这文学帝国。秦失其鹿，你我合力，必定能咬下最肥硕的一块。” 　　 阿宾沉吟道：“你想怎么合作？” 　　 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而是战略性布局，是争夺一个广袤市场，是一场资本战争。 　　 也就是现在网文江湖刚刚诞生不久，还没表现出强大的吸金能力。 　　 而在历史上，盛大文学失鹿时，网络文学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吸金能力，于是吴总监的团队引来了诸多超级资本的觊觎，其中包括佰度，滕迅，新浪，小米，网易等巨头。 　　 而那时的吴总监远不如今日窘迫，是能够与一众大老板进行面对面会谈的…… 　　 当然，如果真要等到那个时期，吴光宾在这场变局中只能喝点汤，根本不可能吃到肉！ 　　 吴总监想了想，道：“我拥有最好的男频运营团队，而你拥有最好的女频运营团队，我们可以联合成立一家覆盖男女读者的文学集团，就像盛大一样。届时，在槿江的网页上面接入男频通道，而男频网站，由我的团队负责设计排版。至于公司股权，我们可以再和滕迅方面商谈。” 　　 “行不通的。”阿宾果断说道。 　　 “为什么？”吴总监疑惑问道。 　　 阿宾道：“因为当初在我买下槿江的时候，就和冰心谈好了，我不负责公司的运营，由她来掌管公司的运营大权。” 　　 吴总监傻眼了。 　　 大哥，你这一招招的重拳都打我脸上了，然后告诉我你对别人承诺过不动手？ 　　 开玩笑的吧？ 　　 冰心如果有这能耐的话，早就把红袖给干趴下了。 　　 因此整个盛大文学都确定，操盘手必然是吴光宾无疑。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们当初签署的合同。”阿宾又道。 　　 吴总监面色顿时复杂起来，道：“你咋没按照合同内容做呢？” 　　 他确定，只要吴光宾不动手，冰心就不可能将盛大文学逼成这样，他也不至于压上未来进行这一场豪赌。 　　 阿宾无奈说道：“因为冰心摸鱼啊。一有麻烦，就来找我。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她自己面对这麻烦吧？她有她的能力上限，她打不过盛大文学。所以说，她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但如果我要主动染指她对槿江的管理，那么搞不好这姐姐会给我来一个MBO。” 　　 吴总监：“……” 　　 女人本性啊这是，依附强者，却又要求独立。 　　 有麻烦就依附，没麻烦就独立，难搞啊。 　　 阿宾沉默片刻，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解锁一种全新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