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柳接过那枚铜牌,上面长满了青绿色的铜锈,正面的字迹已经看不见了,背面只隐隐约约能看见“拦”、“捕”两个字样。 “青柳小兄弟,你们师门最擅长修复金类物品,这块牌子就拜托你咯,”唐离漫不经心地说,“不过要尽快,可别耽误了我们做任务。” 听他这么一说,唐青柳留下一句“等着啊”,拿着牌子就往后院去了。 “夏掌柜,那些白骨都是二十年多年前的了。你是拦江镇的居民,二十多年前这里可有人失踪?”这时唐青菀抛出一个新问题后静静地等待着夏宝珠的回答。 夏宝珠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很是苦恼地回答道:“二十多年前我才几岁,实在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事。不如,你们去衙门找书吏去问问?兴许有记载?” “去过了,没有,”唐青菀微微摇头,“你们这位新知县之前的档案记录,统统没有。我问了一个喝醉的老酒鬼,他说之前衙门里起了一场大火,之前的东西全烧没了。” 啊,应该是遇到黄爷爷了。夏宝珠心下了然。 “对了,夏掌柜,我还得请你给我帮个忙,”唐青菀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此前错过了江方思成亲那个机会进入江家,是我的问题。如今我看到他们家在招收仆人,不知你可否帮帮我?”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怎么帮呢?这种情况直接去招工市场不是更快吗?”夏宝珠不解地问道。 唐青菀摇摇头:“就是进不去才来找你的。招工市场那边新来的管理不知道是哪里人,排查得十分严格,我和唐离这种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很难进去,所以需要你帮我们搞一份入场券。” 见夏宝珠仍旧困惑,唐离失去了耐心:“听说夏掌柜同本镇的两名捕快都很熟悉?入场券需要他们二位的签字。” “啊,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夏宝珠说道,“老谢最近去南州那边替知县送东西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倒是可以先去李叔那边给你们弄个签名。” “嗯……姐姐,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 唐青柳从后院拎着那块牌子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将铜牌正面的锈迹除得差不多了,他指着铜牌正面的字迹说道:“这块牌子上的人也姓李呢。” 李捕头的家离夏宝珠的家在同一条路上,距离并不远,夏宝珠拎着一坛好酒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院门口。然而她还没敲门,李捕头就正好从里面打开了门。 李捕头看着夏宝珠和她身后抱着一大堆吃的用的唐青菀和唐离两人,眼里满是惊愕:“宝珠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您,请您过几天去参加承愉的及笈礼,还有就是,”夏宝珠不好意思的笑笑,“顺便有个事求您帮帮忙。” 李捕头一边将他们迎进院门,一边无奈地笑道:“不就是签个字嘛,还带这么些礼物做什么?” “嘿嘿,我外公常说,求人办事就要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嘛,”夏宝珠放下手中的酒坛后笑道,“你刚刚是准备出门?” “是啊,准备出去买点吃的。”李捕头从自家客厅的书桌那儿抽出两张纸签好字了递给了夏宝珠。 “叫你的两个朋友直接在空白的地方写申请就行。” “多谢啦李叔,”夏宝珠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坐了下来,“对了李叔,我记得您好像是捕快世家出身对吧?” 李捕头“嗯”了一声,随后有些奇怪地看向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这两位朋友从蜀地那边赶路的时候,在上山小路那儿捡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李’字,我就想会不会是您的。”夏宝珠拿出那块铜牌递了过去,她的眼神黏在李捕头的脸上,默默观察着他的动静。 结果牌子的李捕头看了片刻,他的眉头从微微蹙起到变得十分愕然:“你这两位朋友是在山上哪里捡到的?” 此时的唐青菀和唐离都换上了平民衣服,夏宝珠对他们的描述也说是在蜀地遭了灾过来讨生活的山民。 于是唐离说道:“是我同内人在离这里不远的山凹那儿捡到的。” 唐青菀也顺从地点点头。 “那里可还有别的什么?”李捕头有些着急地询问道。 发现白骨这件事还不能说,唐离否认道:“没有了,不过我们捡到它的时候是在河边,这牌子是被水流冲到那儿的也未可知。” “唉,看来是难咯……”李捕头长叹一口气,“也罢,也罢。” “李叔,您在说什么呢?”夏宝珠看他似有隐情的样子,小声试探地问道,“什么难了?我怎么听不懂?” “我哥哥当年带了两个兄弟去山上找失踪的几个居民,结果一去不回,至今渺无音信,”李捕头摩挲着那块牌子又长叹一口气,“这便是我那兄长的身份牌子。” “您的兄长?我还从不知道您有个兄长呢。”夏宝珠说道。 提起自己的兄长,李捕头总是严肃的脸上难得地表现出几分柔和:“他失踪那会儿你才两三岁大,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往事的。” 我两三岁大,那不正是二十多年前吗?夏宝珠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也是。李叔,我听爹提起过,他说您兄长是个比你还要厉害的捕头,您能跟我说说吗?” “夏兄还说过这些?”李捕头哑然失笑。 “提过的,”夏宝珠巧嘴一张就是编,“外公生前也说过,说李大捕头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抓贼官,我之前一直以为说的是您,想来算算时间,说的是您兄长吧?” “是啊,说的应该是我哥,”李捕头给他们三人倒了茶水,“我哥当捕头那会儿,我还是个小捕快呢。” “那他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山里寻人就失踪了呢?” 夏宝珠的直言不讳并未引起李捕头的不满,这位严肃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当年他进山寻人的时候,前任知县还拦过他,说是正值雨季,天气不好,不如等过几天再进山。 “可我哥那人是个急脾气,他说他晚进山一刻,走失的居民就危险一分,所以带了两个捕快就去了。 “结果他进去后不久,真的又下起了大雨,他们也真的一去不回。唉,想必是遭了难了。” 李捕头眼里满是遗憾:“只可惜,我这个做弟弟的如今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回来,唉。” “那几个居民雨季还进山啊?”夏宝珠有些奇怪,拦江镇靠山临江,又是官道附近,挣钱的路子很多,几乎是没有必要做出雨季进山这样危险的讨生活的情况的。 李捕头的话很显然是印证了夏宝珠的想法:“是啊,我当时也很奇怪。按理说即使是药农之类的,也都会等雨季过去了再进山。可是失踪的那几个居民都是工人和渔民,我想不通他们进山是为了什么。” “唉,只可惜了您的兄长和那两位兄弟。” “唉。” 又寒暄了几句,夏宝珠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唐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唐青菀:“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那儿有段时间流传着山上有金子的谣言?” “不记得,我那会儿也才两三岁,”唐青菀瞥了唐离一眼,“不像你,那会儿都十岁了。” 唐离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嫌我年纪老了?我看那个唐蓝墨倒是对你有心的样子……” “闭嘴。”唐青菀冷冷的目光斜了唐离一眼。 “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唐离一把掐住了唐青菀的下巴,他的一双眸子像山中的恶狼一般闪着凶光,“我可得提醒你,只要你在影阁一天,就别想离开我。” “松手。”唐青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瞪着他。 夏宝珠在旁边看得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这两人说的话像在调情,怎么语气听起来是要打一架的样子呢? “两位!那个,既然是二十年前的谣传,我知道有谁可以问一问。”夏宝珠赶忙插到了两人中间,她是真的有点怕这两个人在居民区的大街上就这么打起来了。 唐青菀和唐离这才双双松开了对方。 只见唐青菀的下巴和脖颈那儿已经红了一大片,唐离则甩了两下手腕,冷哼了一声。 看他们应该是暂时打不起来了,夏宝珠松了口气:“青柳的师父师娘前两天刚处理完那边的事,到这儿来看青柳,还在这儿住着呢,就在我家隔壁院子。不如我们去问问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