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在执行完金云鸯的命令之后,便很快回到了望江客栈大厅里。她没有喝酒,所以一点也不困。不仅不困,她还因为刚刚送夏宝珠回家的路上吹了些冷风,变得更加清醒了。 唐青柳、唐蓝墨和金云鸯换了种个三人的打牌玩法。申力同邹平不知去了哪儿,坐在窗边打瞌睡的束清晖听金云鸯说是上楼去自己房间先歇一会儿了,现在换做李望舒坐在那儿睡眼惺忪的打起了瞌睡。央央便去给他拿了醒酒茶和一块小毯子盖在了腿上。 突然,金云鸯停下了打牌的动作,她仰起下巴一副十分轻蔑的样子。接着,她扔出一张牌后,声音十分清亮,语气讽刺道:“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两家客栈离得不远……” “是离得不远,还是你惦记着自家少爷啊?”金云鸯阴阳怪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觉得我同清晖和离了,你就能上位吧?” 央央不知所措的将目光投向了牌桌上的其他人,她求助的目光引起了唐青柳和唐蓝墨的注意。 这时申力端了刚温好的酒进来了,他将酒放在了小桌上。动静惊醒了打着瞌睡的李望舒,他看见了自己腿上的毯子,又分别瞥了央央和金云鸯一眼,眉间升起一丝淡淡的焦虑。 “这又是怎么了?”他问。 但没人回答他。 这时金云鸯放下了手中的牌,她离开牌桌走到了小桌前,为自己倒了杯酒,脸色通红地说:“央央,喝一杯吗?”说着便一口气喝光后又到了一杯向央央递去。 央央求救似的又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她十分慌乱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可不等在场其他人帮他开口,就看到金云鸯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试图将酒水灌进去。 金云鸯冷笑不已,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先是勾引挑唆束清晖休了我!现在又想勾引望舒哥哥了?” “我没有!少夫人,”央央挣扎不已,“我真的没有做过。” 金云鸯把杯子一摔,又拿起酒壶往央央身上淋:“贱人!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攀高枝儿!你最多就是个陪房!呸!” “金小姐!您冷静点。”唐青柳生怕出事,他赶紧起身去拦。 “别这样金小姐!”唐蓝墨也赶紧站了起来。 “云鸯你赶紧放开央央!你这样会杀了她的!”李望舒离得最近,他已经看到央央的脸上淌满了酒水,那些液体还朝着她的口鼻灌去,此时的她已然有些呼吸困难的样子了。 听到李望舒的话,金云鸯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贱人,真是贱人。” 央央一下子脱了力摔倒在地。李望舒试图去扶她,然而却被金云鸯缠了上来。于是唐青柳和唐蓝墨赶紧上前将央央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申力则收拾起了牌桌的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望舒哥哥,当年你为什么不肯娶我呢?”金云鸯红了眼眶,“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你是不是嫌弃我……” 一旁的央央坐在椅子上终于缓了口气。 “那次你生病昏迷,你不是叫了我‘鸯鸯’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金云鸯说着便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格外刺耳,且毫无笑意的同时又带上了点哭腔。紧接着她将桌上的餐盘全部扫到了地上,随后忽然捂住了头:“我的头好痛!好痛!” “云鸯,你没事吧。”李望舒有些焦急地问。 金云鸯则无力地倒回了一旁的椅子,她大声呻吟着:“我的头真的好痛,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青柳给央央拿了块干毛巾擦脸。唐蓝墨则扶住央央的后背让她顺气。两人却都被金云鸯那边的场面吸引了注意力。 “申力,快去拿药,”李望舒把住了金云鸯的双肩着急地说,“就在她房间里的妆台屉子上。” “我不吃药,我不吃!”金云鸯一把抓住了李望舒的手腕,“我如今被休了!都是因为你!李望舒,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 “是吗?那我还真不知道,”李望舒的声音很冷,“我只知道这五年你和清晖过得不算好,和离是迟早的事。” 金云鸯笑了:“你说得对,我过得不好,我、我过得很不好……” “赶紧喝了药去休息,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刚顺过气的央央显然有些慌张。不止她,唐青柳、唐蓝墨和申力都是这样。金云鸯身上的酒气十分浓重,显然是喝多了。而她又因失眠症有很严重的头疼病,此时在场的人几乎都能看出她的脸色在一寸寸变得苍白。 可她仍旧拽着李望舒的袖子不依不饶,也不肯喝药。 金云鸯带着哭腔喘着气说:“望舒哥哥,你当时叫的是我,不是那个贱人,是吗?” 而李望舒则耐着性子安抚她。他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同她回忆并说起了两人小时候很多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他试图用过去美好的回忆来安抚这个喝醉了的病人。不过金云鸯却是一副水米不进的样子,她死死盯着李望舒,不停地追问当年李望舒喊的是“鸯鸯”还是“央央”。每当李望舒转移话题时,她就立刻将话题转回来:“求求你了,告诉我实话好不好?望舒哥哥,求求你了。” 于是无可奈何的李望舒终于在她的逼问下承认了:“是央央,都怪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一直没说。结果害得你误会这么多年,还和清晖过不下去了。” 只见金云鸯浑身一颤,面露一个自嘲的苦笑。她拽住李望舒袖子的双手一下子无力的垂下,随后她捂住脸开始哭,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又尖锐,仿佛要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划出一道口子。 “云鸯,我从来都拿你当妹妹,你——” 就在这时,这一瞬间,金云鸯一下子推开了李望舒。她扭过头对央央咬牙切齿:“你真是贱人,当初就应该叫清晖把你卖到青楼妓馆里去!贱人!我现在就要卖了你!” 李望舒皱紧了眉头,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大半夜的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说,我要卖了她!怎么,发卖自家奴婢李公子还要管吗?” 李望舒说:“你真的喝多了,云鸯妹妹,还是喝了药去休息吧。” 金云鸯再次推开了他:“我真想不通,明明我们都叫央央,怎么你们各个都护着她?” 李望舒深深叹息:“云鸯,别这样好吗?你真的要喝药了好好休息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忽然笑了:“你在关心我,你在关心我对不对?” 李望舒只是避开了她的眼神。 被金云鸯这些发言惊到的还有唐青柳和唐蓝墨,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只是唐青柳心里不由得为自己的好友提出和离这件事叫好。金云鸯这个人此时的想法、发言和行为实在是叫做丈夫身份的人会感到伤心和难过。 金云鸯在椅子上站起来又跌了回去,她瞪着同样不知所措的央央。 “你这贱人,”此时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一个下贱的奴婢,和我撞名也就算了,你还要抢走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贱人!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央央惶恐地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了。她望着自己的女主人,好像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话就不会激怒她,这样就能让金云鸯酒后爆发的情绪能很快平静下来。 金云鸯不停冷笑着,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而含混不清。 “我这个人向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金云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贱人!我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他们就都会回到我身边了!我才是那个唯一的鸯鸯!我才是他们都该喜欢的人!我才是!” 电光火石间,她抬手就是一记空掌击中了央央的胸口,毫无防备的央央瞬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她起身一步直奔过来,一幅要取她性命的样子。唐青柳赶紧起身去拦,却不想李望舒先行一步挡在了央央身前。 “我杀了你!杀了你!” “谁也不配和我抢东西!贱人!” 与此同时,她那重重一掌劈在了李望舒的身上。 李望舒同央央一样,瞬间口吐鲜血,他一下子脱力地跪倒在地。 这时金云鸯才发现自己打错了人,她发出一声尖叫站在了原地,整个人呆若木鸡。 李望舒浑身颤抖着慢慢倒在了地上,他双目圆睁,大口大口地呕出鲜红色的血。 金云鸯整个人都傻了,她眼神发直,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望舒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随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抽出随身带的一把匕首手抵上了自己的喉咙:“我、我都干了什么啊……望舒哥哥,对不起……我、我这就来陪你……” 还是唐青柳反应最快,抬脚就是一下踢中了金云鸯的手腕,那把匕首也被他踢飞了出去,“咣当”一声落地后,滑进了一旁的牌桌下面。 李望舒气息奄奄地说道:“两位唐门兄弟,辛苦几位把我们送去船上……那里有随行的大夫……云鸯你别这样,我还死不了……” 唐青柳和唐蓝墨马上心领神会。唐蓝墨一把控制住了情绪还在激动的金云鸯,将她打晕后拦腰抱了起来。而唐青柳和申力则架起了重伤快失去意识的李望舒。 架起李望舒的唐青柳意识到受伤的还有央央。他担忧地看向那个女孩。只见央央捂住胸口,她虽然脸色难看,可大概是因为金云鸯的第一掌是隔空劈的,所以伤势相对较轻。 见唐青柳纠结的目光,她说:“我还好,你们先送他们去了再来帮我。” 唐青柳皱眉叮嘱道:“这掌正打在胸口会叫气息紊乱、容易伤及经脉,你可千万不要随意挪动,我们马上回来。” 央央微微点头,唐青柳这才稍稍放心地架着陷入昏迷的李望舒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