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卿云与谢翊对视一眼,俱有惊诧之色,她心中明悟,极快地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卿云低声对谢翊道,声音泛着冷意:“他们买通小厮往你的药中加了荆芥,让你突发荨麻疹,就是为了借机将丞相引到南苑来,好对我不利。” 他听后笑道:“不碍事,我来应对。” 二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谢翊的狐狸眼中盛着狡黠,见她还很虚弱,便附上前去,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卿云听罢,微微颔首。 丞相几人已经穿过那道篱笆院门,卧雪居内雅致清幽,丞相也知谢翊素来喜静,他正好望见檐下侍立的医官。 医官见到丞相来到,匆匆迎上去行礼:“丞相。” “医官,濯缨病情如何?”丞相见他立在房外,以为是谢翊病势沉重。 医官重重叹道:“丞相,谢三公子紧闭房门,不肯叫下官进去诊治,唉——” 丞相眉头紧锁,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心中疑虑更甚,便传来长安询问:“濯缨是何病症,为何闭门不愿就医?” 长安神色焦急,喉咙却像被什么噎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沈穗见状,便知其中有鬼,心中更为笃定卿云就藏在房内,和谢翊一起! 如此更好,卿云中了催情药,要是再和谢翊有了首尾,那这爬床通奸的罪名她是如何也狡辩不得的! 沈穗阴冷一笑,又换上满目关切的神情,上前道:“谢三公子在内,久久无声,怕不是晕过去了?还是进去看看为好。” 丞相忧虑更甚,担忧道:“将门打开,我进去瞧一瞧他。” 长安却坚定地拦在门口:“丞相大人,我家公子说了,此病极有可能是传染之症,还请丞相暂避。” “胡闹。” 丞相轻轻斥责一声:“病了不就医怎么成呢?我不进去就是,你且先将医官带进去给濯缨诊断。” 长安犹豫片刻,却还是不动。 这更加重了沈穗心中猜测,她勾唇:今日这扇门非开不可,房内必然有奸情! “你这书童,莫不是存心违抗丞相之命?” 沈穗一上来就给长安施压:“谢三公子病糊涂了,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若不就医,病情怎会好呢,还不快将门打开。” 长安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紧咬牙关,想起谢翊的话:若有人要进屋,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不动了只需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丞相大人,我家公子......实在是无法见人......” 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得沈穗心里愈发狂喜,急不可耐道:“你吞吞吐吐作甚?难道是房中还有别的什么人?” 此话一出,丞相顿时沉下脸,细想以谢翊的秉性,的确不会这般行事。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沈穗目的达成,捂住唇微微惊道:“不会是卿云在里面吧?” 沈韫玉见她还不死心,又想搞事情出来,冷冷道:“事关女子清誉,还请慎言。” “我也是担心卿云。”沈穗又扮可怜起来,委委屈屈地拿着帕子抹眼泪。 “卿云到现在都还未找到,我实在担心,若她真是和谢三公子在一起,那岂不叫人放心了。” 沈穗轻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望着沈韫玉:“毕竟谢三郎出身世家,君子端方,他必不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她就是在暗示众人,谢翊出身名门必然不会逾矩,要是真的出了丑事,一定就是卿云蓄意勾引。 一想到可能捉奸在床,丞相已经有了怒意:“真是放肆!” 哪怕是谢翊,丞相最看重的小辈,他也决不允许,谢翊在丞相府内无媒苟合。 “来人,将房门打开。”丞相愠怒道。 究竟有无奸情,一看便知。 沈穗眼中得意之色更甚,仿佛已经预见捉奸在床的一幕。 长安还是遵从命令,缓缓推开房门,众人进去便闻到一股药香。 这股药香......又或者说是冷香,沈穗与沈韫玉都极为熟悉,因为这正是卿云常年服用的丹药的气味儿。 沈穗面带喜色,朝里张望:果然,那贱人就在屋内! 屏风后,谢翊的身影依稀可见,他正半倚在榻上。 几人紧跟在丞相身后,踏入房中,环视一周后,并没有女子的踪迹。 隔着一面宽大的山水屏风,谢翊清冷虚弱的声音传出来:“翊不能起身见礼,望世伯勿怪。” 丞相自然是先关心谢翊的病症:“医官,快进去为濯缨诊治。” 医官步入屏风后,开始为谢翊看诊。 沈穗迫切地朝屏风后张望,却始终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她心头焦躁难安:该死,看不清楚,那贱人到底躲在何处? 医官把过脉后,朝丞相禀明道:“丞相,下官得先为公子宽衣,查看其身上的红疹。” 他略有为难地瞧了眼丞相身后的女眷:“还得请女眷暂避。” 丞相颔首,沈菁便唤住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穗儿,韫儿,随我出来。” 沈韫玉虽闻到了冷香,但屋内并没有见到卿云的身影,也只能怀着担忧,退了出来。 沈穗却是脚步迟疑,目光死死钉在屏风后的朦胧身影上,指尖轻颤,心头如同被猫爪挠一般的难受焦躁。 不行,现在出去了还怎么进来?那贱人一定躲在屏风后,一定是! 有道是急则生乱,沈穗现在已经无法冷静思考,恨不得冲进去将卿云找出来。 丞相一声冷呵:“还不快退出去。” 沈穗被惊得身形一晃,却仍是不甘心地盯着屏风后,咬紧牙关隐忍的样子。 沈菁在外忍不住蹙眉:“穗儿今日是怎么了,每每失神,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留在男子房中实在不妥。” 可魏夫人却不这么想,她见沈穗滞留在房内,神色焦灼忧虑,误以为沈穗对谢翊生了男女之情。 魏夫人掩唇轻笑道:“姐姐怎么这都看不明白,穗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将她接到京城,不就是为了她的婚事?” 沈菁转头诧异,想到什么又瞬间否认道:“绝不会是这样,弟妹,你别多心了。” “姐姐,我说笑的。”魏夫人一笑,实际上心底已经有了盘算。 房内,沈穗也决意豁出去搏一搏,她直接朝着丞相跪了下来:“姑父,穗儿实在不能再为卿云隐瞒了!” 丞相皱眉看向她:“你这是何意?” 沈穗盈盈滴泪道:“我本想为卿云遮掩此事,但思来想去心中实在难安,只是还请姑父听后,千万不要责罚她。” 丞相:“不必拐弯抹角,你直说是何事。” 沈穗不忍地瞧了眼屏风后面:“卿云就在房内,我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冷香,这香气乃是卿云常年服用的丹药上带的。” 丞相闻言脸色骤变,目光如炬地扫过屏风,直视其后,屋内气氛瞬间凝固,连医官的动作也停顿了。 沈穗面露不忍:“卿云她,可能也是为了照顾谢公子,才会一直藏在屋内。只是,我……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错下去。” 言罢,她低下头,双肩微微颤抖,似在哭泣。 “你是说,那个女子就藏在屏风后?”丞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沈穗怯怯地应道:“是。” “姐姐?!” 门外,沈韫玉忽地唤了声。 随即,一道温婉的女声在院内响起:“这是出了何事?” 这道声音...... 沈穗如遭雷劈,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去。 竟是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