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趟最终还是没去成。　　 过段时间便是皇室祭祀的日子，皇后派人来请北棠彧过去商量最后事宜。　　 长春宫内，皇后虞晩乔坐在太师椅上，听见皇上的脚步声，连忙起身向前迎接。　　 “给陛下请安。”　　 虞晩乔是礼部尚书虞大人嫡女，一举一动尽显世家女子的贤良恭顺。　　 北棠彧步入长春宫，见虞晩乔如此恭谨，微微颔首，道：“皇后不必多礼。”　　 两人坐下，虞晩乔亲自给北棠彧斟茶，“陛下刚下朝想必也饿了，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用完早膳后臣妾再跟陛下详谈祭祀一事。”　　 “不用，有什么事现在说。”　　 虞晩乔表情微僵。　　 苏嬷嬷在一旁壮着胆子道：“娘娘想着今日陛下会过来，早早就吩咐小厨房备下早膳，等着皇上一起吃呢。”　　 “嬷嬷。”虞晩乔佯装恼怒。　　 北棠彧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便放在了一旁淡淡开口，“皇后不必如此，万一朕今天不来，饿的还是你自己。”　　 虞晩乔见状，心中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也不是每次都这般，也是想着好久未与陛下一同用膳，恰好小厨房也出了几道新样式，想让陛下也尝尝鲜。”　　 见人这么说，北棠彧也没再说话，两人沉默地用完早膳，就商量起祭祀一事。　　 虞晩乔将调整过后的方案细细道来，从祭祀的仪式、流程到参与的人员、物品等无一不详细。她说的很认真，几年的祭祀活动都是她来安排，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有些改动，她也可以很好地做出调整。　　 “陛下，臣妾还想询问一事，这次祭祀是否要邀请封地上的三位王爷一起回来参加？”虞晩乔试探着问。　　 想到秦王，北棠彧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悦，“皇后，这些事务你一向有分寸。至于封地上的三位皇弟，朕自有打算。”　　 皇后也只是想着这么多年没再见过她闺中密友苏若微，前些日子又收到苏若微的信，字字句句都是她们以前闺中趣事，还说不知何时才会再次相见，勾起了她少时的回忆，所以才顺口提了这一句，既然陛下不同意，她也没再说什么。　　 被耽误了这么一下，北棠彧又被政务绊住了脚步，直到月上柳梢，他才揉揉酸痛的脖子。　　 一天没见到云洛曦，现在事情一结束，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见她，所以，皇上又翻墙去了。　　 “云姑娘，太后吩咐奴婢，让您睡前把这燕窝喝了，燕窝不仅滋补养颜还可以促进睡眠，这还是极品血燕，太后也宝贝着不舍得多吃呢。”绛紫轻手轻脚将血燕放在桌上。　　 云洛曦回神，随即浅浅一笑，“谢谢绛紫姐姐，也替我谢谢太后娘娘的赏赐。”　　 绛紫心中微暖，然后福了福身子，“云姑娘客气了，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云洛曦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燕窝，小口小口吃着，绛紫见云洛曦吃得认真心中也松了口气，她看着云洛曦的侧脸，那如花的美貌和如玉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看痴了去。　　 “绛紫姐姐？”　　 “云姑娘真好看。”　　 云洛曦：？　　 “不，我不是……”绛紫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通红。　　 “绛紫姐姐也好看。”　　 她羞赧摇头，“姑娘，有您珠玉在前，谁还敢在您面前称一个好看？”　　 “可我就是觉得绛紫姐姐好看啊。”云洛曦指着自己问，“你真觉得我好看吗？”　　 绛紫毫不犹豫道：“好看，最好看！”　　 云洛曦笑得眉眼弯弯，“那最好看的人都说你好看，姐姐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　　 绛紫觉得这话有哪里奇怪，可一时陷进了那个笑容里，她觉得皇上喜欢云姑娘是在所难免的，这么好看的人还如此慧心妙舌，哪个男子能不动心？只怕是命都想给她。　　 而且，这样的美貌只有皇上才能护得住，要是嫁到普通人家，她都不敢想云姑娘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姑娘就会逗奴婢开心。”她嗔笑道。　　 “姑娘也要开心多笑笑才好，姑娘笑起来连月亮都羞愧地躲起来了呢。”绛紫指向窗外。　　 果然，本来被月色笼罩的夜空此刻已然暗了下来，窗前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云洛曦看着外面心里有了猜测。　　 “我很开心啊，有金碧辉煌的屋子又有珍贵的极品血燕，我怎么会不开心呢？”她用力上扬嘴角，证实她说的是真话。　　 然而，她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反而像那被风吹散的月色，淡淡地带着一丝忧伤。绛紫看着她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绛紫姐姐，你可知我为何会在这宫中？”云洛曦突然问道，打破了夜的宁静。　　 她轻轻摇头，道：“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太后娘娘很看着姑娘。”　　 慈宁宫除了太后和翠嬷嬷，所有人都以为留下云洛曦的是太后，绛紫也这样以为。　　 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云洛曦那日突然被太后召进宫，皇上过来见到云洛曦对她一见钟情，太后知道后就把她留了下来，想让云洛曦跟皇上培养感情，可云洛曦不喜欢皇上，所以这两日才会郁郁寡欢。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太美丽的误会。　　 这一晚，北棠彧在屋外站了很久，屋内烛火依旧闪烁，他盯着那扇窗，脑海里全是她忧愁的模样。　　 可云洛曦这一觉没有恼人的蚊子打扰睡得异常安稳。　　 “曦曦，你是没看到，他在你屋子外面站了两个时辰呢，像块望妻石一样。”　　 云洛曦挑挑眉，“这样都能忍住不进来，看来我那天确实吓到他了。”　　 “帮我看看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声音有些忿忿：“才百分之六十的好感度，我还以为他多深情呢，原来都是演的！”　　 云洛曦却不这样认为，“他是一国之君，能坐稳这个位置就知道他是什么样性格的男人，理智冷静，又怎会轻易动情？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好感度也有些出乎我意料了，不过，小白不用担心，既然三次都能完美完成任务，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相信曦曦。”　　 太后见到云洛曦过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洛曦啊，这两日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哀家说。”　　 云洛曦乖巧点头，“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洛曦一切都好。”　　 “你就会诓哀家，小姑娘每日闷在屋子里会闷坏的，等陪哀家用过早膳，哀家带你去御花园逛逛，熟悉一下，下次再进宫来就不会迷路了。”　　 太后这话里别有深意，云洛曦装没听懂，继续陪她聊着天，逗得太后笑得开怀。　　 “除了你，没人陪哀家用膳，逗哀家笑了，真是个好孩子。”　　 这份温情一直延续到云洛曦陪着太后去御花园。　　 现在已是十一月，御花园里的景色虽然有些萧条，但别有一番风味。菊花依旧傲霜怒放，为这深秋的御花园增添了几分生机。太后带着云洛曦在御花园中漫步，两人谈笑风生，看得跟在后面的翠嬷嬷暗暗咂舌。　　 才两天时间，这太后跟云姑娘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　　 两人走了好一会，太后突然说宫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让绛紫陪着云洛曦好好逛逛，就带着翠嬷嬷走了，云洛曦那句陪她一起回去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　　 这边北棠彧刚下朝，高富就过来通禀。　　 “陛下，太后派人来请皇上去御花园一同赏花。”　　 现在御花园又不像春季那般花团锦簇，太后突然约陛下去赏花，高富觉得太后此话不止表面那层意思，遂赶紧来禀报。　　 北棠彧眸底微闪，“走吧。”　　 两人往御花园那边走去，脚步有些急切。　　 既然太后想让她留下来自己逛，云洛曦也不会拂了太后好意，当真在御花园认真逛了起来。　　 深秋的阳光斜斜洒落在她鹅黄色的宫装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她步履轻盈，眼波流转，仿佛是在这深秋的御花园里舞动的仙子。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云洛曦抬头望去，只见一长相艳丽的女子带着几名宫女缓缓走来。　　 那女子身着一袭桃红色宫装，裙摆处绣着繁复的金色芍药图案，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真花盛开。女子发髻上镶嵌着几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她娇艳的面庞交相辉映。妆容精致，眼角的眼线微微上翘为她增添了几分倨傲。　　 绛紫立刻小声提醒她：“姑娘，是贤妃娘娘。”　　 云洛曦看到她，心中不禁赞叹，不愧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虽然与自己的容貌相比还差了些，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北棠彧艳福不浅啊。　　 “臣女拜见贤妃娘娘。”云若曦双手交叠，屈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贤妃一见到云洛曦，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同时一股莫名强烈的危机感蔓延全身，她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幽深。　　 “哦？这是哪家姑娘啊，本宫怎么好像从未见过？”贤妃转头问旁边的宫女，“弄琴，你认识吗？”　　 “回娘娘，奴婢也从未见过。”　　 绛紫连忙开口解释，“贤妃娘娘，这位是云姑娘，也是太后娘娘召进宫的陆丞相家小姐。”　　 “陆丞相家何时有了女郎，本宫怎么从未听说？”　　 “回贤妃娘娘，臣女是陆丞相新收的义女，已举办宴席当众承认过，贤妃娘娘深居宫里贵人事忙，没听过臣女的事也不奇怪。”　　 云洛曦一句话让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贤妃好像才发现她还在行礼。　　 “怎么还行着礼？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云洛曦缓缓起身，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既不失端庄，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妩媚。她的目光在贤妃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微微垂下，仿佛在避开那锐利的审视。　　 贤妃看着云洛曦，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这女人，不仅容貌出众，举止更是得体大方，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皇宫而生。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入宫时的情景，那时的她，也是如此的青涩而美丽，然而岁月如梭，如今的她，早已被宫中的规矩和算计磨去了那份纯真。　　 “云姑娘真是天生丽质，难得一见的美人。”贤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酸意，但她的脸上却保持着微笑，仿佛真的在为云洛曦的美貌而赞叹。　　 云洛曦微微颔首，淡然道：“娘娘过奖了，臣女不过蒲柳之姿，怎敢与娘娘相提并论。”　　 贤妃听了这话，心中的不悦更甚。　　 秀眉一挑，话里有些讽刺：“云姑娘真是好福气，竟能被陆丞相认做义女。不仅如此，竟然还住进了宫里，不知云姑娘是如何入了太后娘娘的眼的？”　　 这话问得……　　 云洛曦眼帘微垂，“好福气说不上，只是与陆家有缘罢了。臣女不过是尽本分，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至于其他的，臣女也不甚清楚。”　　 贤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走到一株盛开的菊花旁，轻轻抚摸着花瓣，道：“这菊花虽美，但终究只是菊花，难登大雅之堂。云姑娘，你说是不是呢？”　　 云洛曦心中明白，贤妃这是在讽刺她出身低微，不配得太后的青睐。但她并不气恼，反而微微一笑，道：“娘娘说得是。不过，臣女觉得，无论是菊花还是其他花卉，都有其独特之处。只要用心欣赏，便能发现它们的美。”　　 贤妃没想到云洛曦会如此回答，她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云姑娘真是好口才，不过……”　　 她伸手扯下一朵黄色菊花，扔在地上抬起脚碾了上去，“真是可惜，不过，这样也美吗？”　　 云洛曦知道贤妃在敲打她，依旧不卑不亢，“零落尘泥碾作尘，香如故，花不误，明年的花想必会开得更美。”　　 “好一个香如故，花不误。”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云洛曦抬眼望去，只见北棠彧带着高富正站在她们不远处，刚刚被花丛挡住了身形，她们才没发现那里站了人。　　 贤妃见到北棠彧，脸上那咄咄逼人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神慌乱。　　 “参见陛下。”　　 众人齐齐行礼。　　 北棠彧的眼神扫向云洛曦，见她神色还算平静，这才安下心来。　　 “起来吧。”　　 贤妃走到北棠彧身边，声音温柔，“陛下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御花园赏花？”　　 北棠彧淡淡道：“朕的雅兴不及贤妃。”他说着，目光落在地上已经被碾烂的菊花上。　　 贤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感觉到北棠彧的目光犹如冷箭，直直射入她的心底。　　 “陛下，臣妾只是与云小姐开个玩笑，你说是吧，云小姐？”　　 这事只要云洛曦配合，完全可以当无事发生。她相信云洛曦也不敢得罪她。　　 云洛曦确实没有与她纠缠的意思，这么一件小事，无论她是否揭过，都对贤妃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而且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引起后宫太多人注意。　　 云洛曦垂首，双眸如水波般清澈却藏着深沉，“回陛下，臣女确是与贤妃娘娘在赏花时玩笑了几句，娘娘并无恶意。”　　 贤妃闻言，心中稍安，却又见北棠彧的眼神依旧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她急忙补充道：“陛下，臣妾与云小姐只是赏花之余，聊起了诗词，云小姐才情出众，臣妾心中欢喜，这才与她玩笑几句。”　　 北棠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云洛曦身上，“云小姐，你如何看待这菊花？”　　 云洛曦微微抬头，不经意对视一眼，她慌张避开视线，“菊花虽零落成泥，但其香如故，此乃花之本性，也是臣女所敬佩之处。人生在世，亦应如此，即使遭遇风雨，也应保持本心。”　　 北棠彧听后，眼中越发赞赏，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子，随即转向贤妃，“贤妃，你听到了吗？云小姐的话，你好好领悟。”　　 贤妃心中一紧，她知道北棠彧这是在告诫她，她急忙低头，“臣妾谨遵陛下教诲。”　　 北棠彧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向那朵菊花，“这菊花虽被践踏，但其香犹在，朕倒是觉得这御花园因此多了一份韵味。”　　 贤妃闻言，心中一凛。　　 原本心里猜测的事，已经八九不离十，贤妃心脏仿佛被揪紧。　　 她偷偷抬眼，只见北棠彧的目光停留在云洛曦身上，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赞赏，更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这种温柔，她从未在皇上眼中见过，即便是面对她这个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嫉妒与愤怒。　　 ******　　 （ps：本章有借鉴一首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