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世道本就不公
安静了一会,格将道:“还有一事。” 平静如海的眸子看向他:“说。” 格将道:“昨日是府里的一位老大夫为公子看的伤。” “他似乎认出了那暗器。” “以家里有小姐,外男不便久留为由,让我们早日离开。” 男人眸光意味不明,片刻他问道:“若让你与她那侍卫交手,你可有胜算?” 格将诚实道:“难敌。” “她身边皆非凡人。” 就连那大夫,也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男人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姿态漫不经心,寻常小姐家的侍卫又怎么会叫破坤这样的名字。 不过只要于他此行目的无碍,无所谓什么身份。 将脑海里那个宁死不放手,倔强的身影驱逐出去,只是他确实没见过这样性情的女子。 不输于世家贵女的礼仪教养,言行举止,可偏偏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无意深究。 入夜,荣安堂里,南善宜正坐在廊下,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狸花,乍一看像一只缩小版的狮子,玉佛姑姑拿着一小碟子肉干过来,往旁边一放,那狸花猫就从南善宜怀里跳了出去。 蹲在碟子旁边吃的津津有味的。 玉佛姑姑笑道:“这玉狮越来越胖了。” 一旁的银燕附和道:“别人家养的狸猫,都是越灵活越招人稀罕。” “就咱们小姐养的狸猫,胖成了个团子。” “平日里下地走几步,就躺地上不动了,等着人来抱。” 说着上前揪了揪玉狮的脸:“你也是投了个好胎,遇到了咱家小姐。” 玉狮被她揪的直叫唤,冲她凶狠的哈了口气,重新跳回了南善宜的怀里。 三人正笑着,破坤从外面进来了,走到廊下道:“走了。” 南善宜听后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逗着怀里的玉狮。 倒是银燕不乐意了:“就这么走了?” “客舍费,诊费不得结一下!” “夫人他们从天南海北找来的灵芝,人参,昨儿个都拿给他主子吊命了。” “就这么走了,好意思吗?” 她叽叽喳喳个不停,南善宜无奈道:“好了,家里又不缺那些东西。” 银燕嘀咕道:“那也得看给什么人!” 南善宜被她逗笑了:“你这模样倒是和舅母像的很。” “干脆也别在我这伺候了,跟着舅母做生意得了。” 玉指轻挠着狸花的下巴:“对吧,玉狮儿?” 怀里刚刚还冲银燕哈气的玉狮喵喵了两声,还主动用脑袋去蹭南善宜的手。 它这两副面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这玉狮只会找小姐撒娇,对别人正眼都不瞧一下。 成精了似得,知道它仗了小姐的势,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想起什么,玉佛姑姑忽然道:“小姐,明日可还要安排人去城南施粥” 南善宜逗猫的手一顿,道:“继续安排。” 忽然没了刚刚愉悦的心思,南善宜陷入了沉思。 显然玉佛姑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道:“那苏小姐离开也快两个月了,按理来说,早该到长安了。” “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南善宜看向黑沉的夜色,没有回答,是啊,按理来说,长安早该有消息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玉佛姑姑叹息道:“只是苦了那些失了家园,食不果腹的百姓。” 银燕气愤道:“一提这个我就来气。” “听说昨儿个晚上,霞光阁又做宴了,把美人庭的姑娘们都叫去作陪了。” “也是不怕遭报应!” 霞光阁,金陵城最大的酒楼,因为金碧辉煌,所以以霞光命名。 是金陵那些达官显贵最爱去的地方。 银燕愤愤不平道:“城南那人间地狱,他们是充耳不闻!” 她实在口无遮拦,玉佛姑姑忍不住提醒道:“你小点声。” “要是哪天因为你这嘴招来祸端,我定给你撕烂了。” 银燕不服气,但还是放低了声音:“我说错了吗。” 南善宜掐着玉狮的两条腿,让它趴在自己的肩头,顺着它背上的毛,平静道:“佛家总说众生平等,可人一出生,这世道就把他们划分成做三六九等。” “有的人生来……命就比别人值钱。” “和他一比,别人的命轻贱如草芥。” 她抱着玉狮起身:“这世道本就不公平。” “你再生气,也改变不了。” 说着她就抱着玉狮回了屋子。 只有玉佛姑姑和破坤听懂了她话里的自嘲。 玉佛姑姑进屋之前还剜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银燕一眼,搞的银燕有些莫名其妙。 她扭头问破坤道:“我又怎么了?” 破坤瞥了她一眼:“不怪你。” 银燕还没来得及感叹他今天的善解人意,就听见他一本正经道:“毕竟蠢这事,你也做不了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银燕恨的牙痒痒:“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这呆子按在地上揍的起不来。” ………… 两天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南善宜在书房作画,宣纸上所画正是从书房窗户中所见院中景。 院中枫树见红,假山作衬,水流潺潺,木窗窗沿上玉狮正爬在上面打盹。 展开宣纸时它尚未在,待南善宜磨好墨,揽袖提笔时,它却跳了上来,好像就在等这一刻,想要入主人的画。 见它跳上来,南善宜杏眼柔和婉约:“你现在若上来,那我画好之前你是不准下去的。” 玉狮舔了舔爪子,没有回应。 南善宜又道:“反悔的话你今天就没有肉干了。” 舔爪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瞪大眼睛喵了一声,像是在表达它的不满一样。 南善宜眼角含笑,提笔开始作画。 直到作好,玉狮也没有跳下来。 放下手中的笔,南善宜朝它招了招手:“来,玉狮儿。” 玉狮从窗沿上跳下来,落在书桌上,南善宜伸手把它捞进怀里:“看看,像不像?” 手里捏着它毛茸茸的爪子,突发奇想,沾了墨,在落款的地方按了它的爪印。 旁边的玉佛姑姑笑道:“小姐养的狸猫就是不一样,都会作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