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草民记得
“他未曾打压过。”南善宜看向她认真纠正她的话 神色温和:“他虽收回兵权,却从未禁止或者刻意打压武学子弟。” 听到这句话,玉佛姑姑眸中有些意外。 南善宜并未察觉,继续道:“不过世人认知里,武将手中的权即为手中所握之兵,收了兵权,他们便觉得失了势,失了权,亦失了……圣人的恩宠。” “少有武将子弟走科举这条路,哪怕有,也没出现过如此出类拔萃者。” 想起北境初见林寂莲的模样,她平静道:“这林家二公子,算是十多年来第一人。” “所以他夺了魁,你会以为陛下没有打压他。” 她笑道:“不只是你,只怕如今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也和你一样,我想他们此刻当是如临大敌。” 看着她这样,玉佛姑姑不住出声道:“娘娘如今待陛下有些不同了。” 南善宜恍然失神,片刻神色柔和:“我信他。”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和他一起,自然会坚定的信任他。 言归正传,她看向玉佛姑姑嘱咐道:“让人时刻留意朝中动向。” “叮嘱破坤,务必护林二公子周全。” 人心难测,她实在不敢全然信任这些豺狼。 “为何?”玉佛姑姑不解,其实她想若是林麒将军不再退让,或许可以抑制住这些文臣的嚣张气焰,分销一部分他们对南家的敌意。 南善宜何尝不知道她所想的,她看向远处,眸中坚定:“林寂莲不能出任何事情。” 停顿片刻,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就像我一样。” 像娘娘一样? 玉佛姑姑微愣,很快明白了其中之一。 这些文臣们一边想将南家的掌上明珠困在长安,想以此来控制南家,可何尝不是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就如侯爷所说的,“他们猜对了。 他们确实捏住了南家的命门。 所以…… 他们便好好的,照看着……南家的命吧。 心惊胆战的,恭恭敬敬的祈祷着她在长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言外之意便是,南善宜是南家的命,亦是这些幕后主使的命,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南家会与他们不死不休。 也许……也会如他们一直猜测诬蔑的那样……反了。 毕竟这拥兵自重,企图谋逆的污名,南家背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到什么,玉佛姑姑看向面前的女子,自入长安她的笑意里总是藏着心事的,一朝之母,苍生慈壶又如何,她不过才十八岁,满心疮痍却比七老八十还要沧桑。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南家愿意为了她背负千古骂名,后世诟病,可她自己却不愿,老侯爷愿意放弃的清白,她不答应,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包括她自己。 她曾经只顾着南家,如今却还要顾着龙椅上的圣人的周全,唯独忘了顾忌她自己。 南善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平静安宁的诉说着她的打算。 “南家和林家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前在北境,银燕问她为何林寂莲不入仕,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林老将军忠义,为了安抚幼帝主动交还兵权,同样哪怕小儿子有惊世之才,也不允许他展露分毫。 如今林寂莲既然参加了殿试,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皇宫,得圣人召见,说明林老将军愿意相信天子,也愿意为了次子争上一争。 也代表着林家不会一退再退,这样就足够了。 她虽一心要护南家周全,但也绝非无情无义,不择手段之辈,她的刀锋只会指向敌人,而林家不是,林老将军更不是。 她敬重每一个有天下苍生大义,像外公娘亲他们一样的人。 若真如玉佛姑姑所想,她才是真的愧对南家列祖列宗。 而且…… 如今除了南家,她还想护住点别的。 轻雅的声音柔如春风抚慰人心:“如今蜀地战起,林家何其重要。” “若动摇了军心引起祸事,苦的是百姓。” 亦是……她的礼度。 他为了她奋力挣扎,她也会为了他不遗余力。 接下来的路,无论多难,她和他一起走。 他的信仰,他所为之努力的,如她之求,所爱之人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御书房外,李公公领着殿试前三名叩开了红木门。 入内后,他先是向龙椅上的帝王跪拜行礼,而后起身向一旁握剑而站的人问候道:“将军。” 沈云起颔首以应,随后目光落在了殿中跪着的三人身上。 左右两人,虽努力保持稳重端正,颜面眸中却还是隐隐露出激动和惶恐,而中间那人…… 一身青衣,身姿单薄却挺如青松。 眸光微动,这便是林家次子吗? 倒是与世人所想皆不相同。 李公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门外,顺带将门再次紧闭。 屋内静悄悄的,天子冷肃不语,不威自怒,行礼之后无人敢说话。 啪嗒一声御笔落在一旁。 林寂莲目不斜视,神色平静的听着帝王与另外两个的对话,到最后官拜几何,行礼谢恩,他好像只是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局外人。 结束之后,另外两个都以为接下来要轮到封赏金榜状元的时候,却听见上面的帝王道:“你们二人退下吧。” 两人一愣,眸中疑惑,却不敢多问,行礼后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三人。 跪在殿中的人未曾抬头,一派平和。 直到上面响起帝王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林寂莲这才抬头直视天颜:“草民记得。” 周朝运轻笑一声:“林家之子却自称草民?” 林寂莲不卑不亢:“未曾入仕,未得官职不敢妄称。” 一旁的沈云起眸色微暗,下意识扭头去看上座的人,只见他嘴角的笑意渐滞,眸色凌厉:“你再怪朕未给林家爵位,故而无爵?” 林寂莲不承认也不否认,片刻他眸光清浅无波:“陛下为何许我入仕。” “朕何曾不允许你入仕?”周朝运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你们想一直躺着,还想让朕去请你们起来?” “朕是很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