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家庙位于城郊瑢山。 三面青山,环抱着一片土地,是谢家的祭田和祖坟。 依山而建一座恢宏的庙宇,乃是谢家的家庙,用作逢年过节祭祀祖先之用。 还有就是,族里犯错的子弟,经常被罚到这里来劳作锻炼。 例如谢凤麟,从小到大,不知来过家庙多少回。 桑榆本是这里守庙人的儿子,都跟他混成兄弟了。 守庙的是谢氏家族里头一个带发居士,虽然并未剃度,身上散发的佛意却比和尚还浓,迎了谢凤麟等人进去,嘴角含着笑,给他们都倒了茶。 茶味不似镇国公府的茶那般清香,有股淡淡的苦味,但颜色清透碧绿,在井水里头冰镇过,看着就冰冰凉凉很诱人。 天气很热,徐婠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水入腹,清凉丝丝缕缕渗入五脏六腑,瞬间驱除了热意,整个人都舒爽通透了。 “不知居士如何称呼?”徐婠问。 “在下法号明觉。”守庙人回答。 “他跟祖父一个辈份,你该叫他叔公。”谢凤麟在旁说。 看着跟谢彧的年纪相仿,辈份这么高么?徐婠起身行礼:“叔公。” 明觉微笑回礼:“三奶奶来了这里,随意就好。” 徐婠:“好,这是什么茶?真好喝。一口下去,浑身舒爽。” 明觉:“这是后山上长的一种土茶,当地人叫做鹰嘴叶,书本上记载其学名,叫做:大荒叶。” “原来这就是大荒叶?”徐婠欣喜地说,“医书上有记载,大荒叶乃清热解毒的良药,内服可去火生津,外敷可散毒治疮,但我们南方一般不长此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下虽身处偏僻,却也听说三奶奶乃神医青奚的师侄。”明觉说,“瑢山上多药草,奶奶若是需要,在下可以带着奶奶上山去采药。” 徐婠眼前一亮:“那可太好了!感谢叔公!” “叔公!”谢凤麟不乐意了:“她一个女子,上山采什么药啊?” 明觉:“世子有所不知,若要药效,好方子是其一,好药材同样重要。药铺卖的药,质量参差不齐,很多大夫都喜欢亲自采药、制药,这样才更有把握。” 徐婠:“叔公说得是!而且,采药自有乐趣在里头,我从小最喜欢的,就是跟着我外公他们上山采药呢!” 明觉看着她,微笑点头:“我也是,从小喜欢上山采药。” 徐婠:“叔公也懂药理?” 明觉:“略知一二。我的师父非常博学,天文地理,武术医术,都颇为精通……” …… 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谢凤麟心里不是滋味。 明觉居士对镇国公府而言,存在感很低。只是正好有这么个适合的族人,放在这里看守家庙而已。 但对谢凤麟而言,他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明觉从小教他内功。 谢凤麟私底下叫他师父,叫桑榆师兄。 这件事因着明觉居士要求保密,他连父母都没告诉过。 可以说,这里是他的一片小小乐园,也是他的秘密基地。 如今,师父竟然跟徐婠谈得投契,谢凤麟有种生活被徐婠全面入侵之感。 他都没带凤仙来过这里呢! 他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让人把曲秀儿弄去一个闲置的空屋子审。 两刻钟后,瑞喜和恒昌过来汇报。 说他们用尽威逼利诱各种办法,她却一口咬定,并无指使者。 她说,她就是觉得,谢凤麟可能是她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她想抓住这个机会捞些好处。 “用刑了?”谢凤麟问。 “我弄了个竹签,说要往她指甲里插。”恒昌一脸无奈,“结果还没插进去呢!她尖叫一声,晕过去了。” “麻烦。”墨小只说,“奶奶,您带迷魂药了吗?那玩意儿省事。” 徐婠摇头:“就这么个小女孩,哪用得着迷魂药?这样,恒昌,你去抓几只虫子,要色彩斑斓的大毛毛虫,越粗长的越好,不说就往她嘴里塞,你看她说不说。” “啊?”恒昌怀疑:“虫子?这能行吗?” 徐婠:“先去试试。” 恒昌:“是。” 恒昌走了以后,谢凤麟怀疑地看着她:“迷魂药?你还有迷魂药?” 徐婠:“治病用的。给病人接骨或拔箭时,让他们服下,可以让他们暂时意识模糊,以免太过恐惧而乱动。” 谢凤麟:“反正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个好人。” 徐婠笑道:“我越来越觉得你像个好人。” 谢凤麟黑着脸,起身去了曲秀儿那边。 徐婠跟着去看,只见曲秀儿被反绑了双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瑞喜端了一盆冰冷的井水,“哗”地一下倒在她头上。 曲秀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围观的众人,想起发生的事情,哭道:“世子,求您放我回去吧!我娘病得起不来床了!我要是不回去,她也会死的!求求您了!您可怜可怜我吧……” “谁指使你一再陷害本世子的?”谢凤麟问,“你如实说,我就放你回去。” 曲秀儿摇头:“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想从您这里多讹些钱,给我娘治病。现在我知道错了!街坊邻居也都知道我是讹您的,我肯定不能再那样做了!当初我卖身葬父,满大街的人没人搭理我,唯有您肯给我钱,世子,您是个好人!求您好人做到底,饶小女一条小命吧!我娘她,我娘她——” “曲姑娘。”徐婠打断她,说,“竹签子还没扎呢,你就吓晕了。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敢当街诬陷镇国公世子?你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曲秀儿:“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没办法了!我娘病得快死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徐婠:“那你如何知道,世子今天会去林府的?” 曲秀儿:“我只是碰巧遇到,临时起意。” 徐婠:“临时起意,又怎会提前准备好假孕肚?” 曲秀儿脑子不够用了,脸憋得通红:“我……我……” 徐婠:“我听周围围观的大爷大娘们说,你原本是个好姑娘。大家都叫你豆腐西施。你这样做,或者有人逼你?你放心说出来,有什么难处,我们会帮你解决,如何?” 曲秀儿只流着泪,不断摇头:“没有人指使我,真的没有……” 这时恒昌回来了。 手里拿着个破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