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周瑾行自信道:“自然是真话。” 温颜撇嘴,“自然是后悔的。” 此话一出,周瑾行明明不高兴,硬是憋着没有表露出来,做出一副胸怀宽广的模样,嘴硬道:“说来听听,怎么后悔了?” 温颜垂眸细想了会儿,应答道:“诚然陛下待妾极好,可是妾仍旧觉得这里是牢笼。” 周瑾行皱眉,“牢笼?” 温颜点头,“对,牢笼。” 这个话题没法进展下去,因为他不曾见过高楼大厦,不曾见过人人平等,更不曾见过法治大于一切。 她嘴里的牢笼,是整个社会背景形态;而周瑾行理解的牢笼,则是皇宫这座金笼。 它不止把她困在里头一生,他的一生亦是如此。 “三娘是想出去走走吗?” 温颜点头,“妾想去行宫待些日子。” 周瑾行:“那便依你之意。” 当天晚上他琢磨着明日吩咐黄内侍着手安排行宫那边做准备,结果一觉醒来,被窝里的温颜不知去向。 周瑾行困倦摸被窝,真是奇了,那家伙素来喜欢赖床,居然比他早起! 周瑾行披头散发坐起身,揉眼唤道:“黄文胜。” 外头传来黄内侍的声音,“陛下。” 周瑾行:“起了。” 黄内侍当即传唤宫人送水进殿供他洗漱。 周瑾行下床走到屏风前,看到黄内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眼细看,确实是黄内侍不假。 可是他记忆中的黄内侍都六十八了,怎么一下子年轻了这么多?! 周瑾行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黄内侍见他神情不对,困惑道:“陛下怎么了?” 周瑾行阴阳怪气道:“你莫不是服用了返老还童的金丹?” 黄内侍:“???” 周瑾行:“你今年多少岁了?” 黄内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懵逼应答道:“回禀陛下,老奴今年五十二岁。” 听到这话,周瑾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行至衣冠镜前。 晴天霹雳! 镜中的男人身量高大,满头青丝乌黑,面容年轻俊美,丝毫没有中年男子的疲态,整个人堪称生龙活虎。 周瑾行不可思议地掐自己的脸,疼! 这不是在做梦! 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扭头问道:“今年是何年?” 黄内侍愈发觉得怪异,回答道:“回陛下,今年是永平十七年。” 周瑾行:“???” 周瑾行:“!!!” 他竟然回到了二十四岁那年?! 好消息是他变年轻了,坏消息是他的老婆孩子都没了! 周瑾行额上青筋暴跳,脸色铁青,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他直勾勾盯着黄内侍,一字一句问:“你说今年是永平十七年?” 黄内侍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点头。 周瑾行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还是永平三十三年,还特地回顾了一下生平,结果一觉醒来,老婆没了,费了那么多心血打造的帝国一夜回到解放前。 周瑾行不敢相信事实,像疯子似的光着脚,披头散发跑出临华殿。 外面的天还没亮,他像孤魂野鬼似的东张西望。 一切都跟记忆里的情形差不多,可是周边的一切又全都变了。 他的三娘没了,他的淼淼也没了。 被掐掉的那十六年好似一场梦,梦里的妻儿,梦里的税改,梦里的海晏河清全都没了。 纵使周瑾行再沉稳,此刻面对这般荒唐情形,心态再也绷不住溃败得体无完肤,彻底炸了。 得知他一早起来就发疯,钱嬷嬷忙过来看情形。 周瑾行看着眼前年轻了十多年的人,陷入了极度恐慌中。 老天给他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 周瑾行跟见鬼似的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一个人关在殿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试图在殿里寻找温颜的痕迹,结果一无所获。 可是他明明记得,就在昨晚,昨晚他搂着温颜入睡,中途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为何一觉醒来大活人就消失不见了? 周瑾行百思不得其解。 而外头的钱嬷嬷和黄内侍同样觉得诡异。 他们弄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一夜之间主子就发起癫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忽然被开启,周瑾行仍旧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他们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 年轻男人已经变得格外镇定,周瑾行一字一句问:“郑惠妃可还在?” 钱嬷嬷和黄内侍对视一眼,一脸懵逼。 黄内侍小心翼翼道:“回陛下,惠妃娘娘在永福宫,你要传她吗?” 周瑾行:“……” 他猛拍脑门,永平十七年,许太后还活着,郑惠妃和叉烧太子都在。 唯独他的三娘和淼淼不在了。 周瑾行咽下咆哮的冲动,命令道:“替朕更衣,朕要出宫去温府。”黄内侍:“???” 周瑾行又重复了一句,“朕要出宫,立刻,马上!” 黄内侍:“……” 于是一大清早周瑾行驭马出行,前往温家找他的老婆。 还记得他经历生产时的互换,当时他变成了女人,温颜变成了男人。 现在他返老还童回到了二十四岁,那温颜会不会也回到了十三岁?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十三岁,周瑾行不敢想象那后果。 去到温家,温宗荣听说皇帝驾临,一家子都被唬得兵荒马乱。 人们连忙出去见礼接迎。 看到温宗荣夫妻时,马背上的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年轻了十六岁的温宗荣真的好刺眼。 周瑾行翻身下马,不客气进府,手里握着马鞭,走到前厅撩袍大马金刀坐到椅子上,环顾众人,命令道:“去把温三娘给朕唤来。” 听到此,温宗荣的三观有些裂开了,急忙道:“不知三娘犯了什么错,竟令陛下这般气恼?” 周瑾行不耐烦道:“赶紧的,别磨蹭。” 柳氏心下害怕,心惊胆战差婆子去唤温三娘。 十三岁的温三娘不曾见过这般场面,不禁有些害怕。 她被仆人领到前厅,同周瑾行跪拜见礼。 男人一双火眼金睛毫不客气打量她,温三娘心中惶惶。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瑾行才问道:“你可记得淼淼?” 温三娘:“???” 前厅的人们全都一头雾水。 周瑾行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记得淼淼。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推算,不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时候对方才十三岁。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周瑾行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是温三娘,却又不是温三娘。 他也说不出那种怪异的感觉,他跟温三娘同床共枕了十多年,那家伙就算烧成了一堆灰,他也能辨认得出。 而这人,怎么说呢,全然没有他见到的狡灵劲儿。 周瑾行心中很是失望。 他并未在温家逗留多久便打马离去,留下人们茫然又无法理解的表情。 尽管心里头明白回去也于事无补,周瑾行还是去了一趟长春宫,试图寻找温颜留下的生活痕迹。 结果一无所有。 与她有关的一切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一样,彻底抹杀掉了。 周瑾行有些抓狂,他试着询问黄内侍,钱嬷嬷,甚至连掖庭里的窦春生都问了一遍。 他们只觉得他像有病的样子,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