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心中一番权衡,她定了定神儿,冷静进屋,细细打量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周瑾行也警惕地打量对方。 那女郎莫约一米七高,身量瘦削,五官锐利,齐肩短发被随意扎在脑后,一双眼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漠疏离。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温颜把袋子搁到桌上,想起昨晚看到的情形,试探问道:“你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我家中?” 周瑾行用雅言解释道:“我是大梁人,来自永平三十三年的大梁。” 尽管温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难免震惊。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是古人?” 提起“古人”,周瑾行不禁沮丧。 或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他确实是已经作古之人,可是他只想回到永平三十三年啊,回到他心中执念的那个家。 见对方一直没有答话,温颜有点不耐,皱眉道:“你为何频繁出现在我家中?” 这个问题周瑾行也很困惑,茫然道:“不知女郎贵姓?” 温颜答道:“我姓温。” 此话一出,周瑾行愣住,他有些不可思议,试探问:“温三娘?” 温颜:“???” 周瑾行诧异不已。 他记忆中的温三娘可不是现在这模样,不仅身量高许多,神情也没有眼下这般冷漠,更重要的是样貌完全不一样。 “你是温颜吗?” 温颜也愣住了,诧异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周瑾行的三观裂开了,似乎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这里。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老婆怎么……换了一个?! 周瑾行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跟见鬼似的起身躲到沙发后。 他的举动把温颜吓了一跳。 温颜怕他做出什么举动来,连忙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周瑾行差点哭了,“淼淼,温娘子可记得淼淼?” 温颜皱眉想了想,觉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问道:“淼淼是谁,是养的宠物吗?” 周瑾行:“……” 彻底致郁了。 见他一副丧到家的表情,温颜不敢再吭声,怕刺激对方跳楼。 她心中其实也有点好奇,不明白自己为何听得懂他的言语,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反复出现在家中。 周瑾行则无法接受自己的老婆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生出想回去的念头,说道:“惊扰女郎了,我要回去了。” 温颜见识过他消失的方式,有些受不了道:“别弄脏我家的东西。” 周瑾行:“……” 温颜埋汰道:“你是不是鬼?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这家我没法住了呀!”那一刻,她嫌弃的小表情跟他记忆中的温三娘如出一辙。 虽然对方换了一副面孔,可是那种埋汰劲儿是刻到骨子里的东西,无法遮掩。 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心情复杂。 温颜憋了许多疑问,拦到厨房门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叫什么呀?” 周瑾行想了想,回答道:“家中可有史书?” 温颜:“???” 周瑾行心中有了想法,试探道:“可有大梁史记?” 温颜点头。 于是她直接在手机上搜索他口中的永平三十三年。 周瑾行虽然没见过手机,但见识过扫地机器人,知道这个时代的东西神奇,倒也淡定许多。 遗憾的是关于大梁的一切像是被抹杀过一样,从建国初期到灭亡的四百多年都有记载,唯独永平年间的记录少之又少。 周瑾行不免心里不平衡,他干出这么多政绩居然寥寥几笔? 温颜心中实在好奇得紧,再次问他目前的情况。 周瑾行粗粗解释。 现代人接触的信息量广,再加之各种脑洞影视剧泛滥,她觉得他应该是被困在时间的围城里了,反复在一段已经发生过的历史里横跳。 就像已经被固定的平行时空那般,每个不同世界都在发生同样的事。 唯独他是个异类,从这里跳到那里,好似一只跳蚤,一心想要跳回永平三十三年。 可是永平三十三年已经有一个“周瑾行”了,他是无法跳回去取代曾经的“周瑾行”的,故而能容纳他的地方只有现在,正在发生的世界。 这是温颜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行的推想。 周瑾行被她荒诞的推想炸得不知所措,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如果说永平三十三年已经有了一个“我”,那现在的这个“我”又是谁? 究竟谁才是那个“我”? 周瑾行的脑子飞速运转,不客气反驳她的狂想,“温小姐何以为现在的2028年就是正在发生的一切? “2028年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口中曾经所处的历史?” 温颜理直气壮道:“因为我现在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啊?” 周瑾行反驳道:“永平三十三年的我也不知道那年会发生什么。” 温颜:“……” 这个古董的智商好像没那么容易忽悠欸? “可是你现在已经没法回去了啊,就如同方才你所说那般,你能去永平七年八年,十七年,唯独没法回到三十三年。 “我觉得这中间定是有因果的。” 周瑾行闭嘴不语。 他其实隐隐猜到其中的因果了,因为眼前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她完全变了样,甚至不记得他。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熟悉,仿佛已经生活了许久。 周瑾行愈发觉得怪诞。 见他一直不说话,温颜又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周瑾行沉默了阵儿,答道:“不认识。” 温颜:“……” 周瑾行:“我要回去了。” 他似乎有点小失落。 温颜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周瑾行知道她不想见血腥,借用卫生间里的浴缸离开,托她帮忙把双手反捆到身后,采取溺毙的方式回去。 温颜有些受不了道:“我这是在杀人。” 周瑾行无比淡定,“温娘子言重了,于你而言,我是一个早就已故的人,算不得杀人。” 温颜微微皱眉,“这样就能回去了吗?” 周瑾行点头,“对,只要杀死现在的自己,我就能回到大梁。” 温颜觉得不可思议,“反复死去?” 周瑾行严肃道:“我想回永平三十三年,它对我很重要。” 温颜不再多语。 浴缸里的水放满,周瑾行做了个“请”的手势,温颜退了出去,他关门时向她行了一礼。 那是属于古人的礼,她不知怎么回应。 客厅空荡荡的,温颜坐到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厕所的动静。 似乎有挣扎的水声。 她想说什么,却终是忍下了。 对方已经说了永平三十三年对他很重要,她似乎也没法去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颜没有听到动静,这才壮大胆子开厕所门进去探情形。 地板上没有水渍,浴缸里空无一人,那个奇怪的男人离开了。 温颜掐了一把大腿,疼,不是在做梦。 她委实觉得不可思议,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就消失不见,简直匪夷所思。 卫生间里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某一瞬间,温颜生出奇怪的错觉,愈发觉得周边的一切都不真实。 而这一次周瑾行则回到了他七岁时刚登基的那几天。 变成了一个七岁的男娃。 周瑾行站在长长的宫墙甬道里,心情不怎么好。 毕竟这段童年的日子并不值得他去回味。 他百无聊赖地走在甬道里,身后是帝王仪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