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真是松了一大口气,自古婆媳关系都难处的很的。沈珏愿意代劳跟婆婆说话,可就省了不少事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珏果然带着苏月恒往郑夫人的无棱院而去。 他们到时,无棱院里已经很热闹了,挤挤挨挨的都是人。看着这满屋子的莺莺燕燕,苏月恒不禁在心里吐槽,这镇国公可是好艳福,看看这环肥燕瘦,温婉娇俏,各色美人足有七八个的。 原来这是镇国公的妾室带着女儿来给郑夫人请安了。 沈珏估计是不常来,没料到母亲屋子里竟然是这番景象。沈珏不自觉的轻皱了眉。 看到他们,郑夫人意外之余也很高兴,忙忙的招手让苏月恒到身边来。 苏月恒疾步上前,福身一礼:“月恒给母亲请安了。” 郑夫人笑呵呵的拉过苏月恒,嗔怪道:“看你这孩子,跟你们说了,不用一大早过来给我请安的,怎么就不听呢。快过来坐下。” 拉过儿媳妇,一看儿子那冷脸,郑夫人当然是知道他不耐烦在这里的。赶紧让鲁嬷嬷将儿子请到自己的小书房去稍坐了。 苏月恒跟郑夫人俩说笑了几句后,屋子里镇国公的妾室们就一个个过来给苏月恒见礼:“见过大奶奶。” 苏月恒头次面对公公的妾,很是在心里端了一番的。不为别的,就是看在郑夫人的面儿上,必然也是要端着点。苏月恒淡淡的对着她们一点头,嘴里含糊的说句:“不必多礼。”估摸着应该能将这囫囵过去。 苏月恒感觉自己看着这些小妾满心不自在,谁知郑夫人却是一派自如。 轻声的细语的跟她们说着话,还时不时真心实意的叮嘱她们要用心侍奉国公爷。 看着郑夫人这大度非凡的大妇做法,苏月恒心里惊叹不已,这也太有肚量了。苏月恒试图从郑夫人的眉眼里看到一丝不耐跟阴霾,可是,没有。 苏月恒正在暗暗咋舌,突见着杏色衣衫的妾室突然干呕了一下,苏月恒一看那形容,直觉这姨娘是怀孕了。 苏月恒一边为郑夫人抱不平,一边以为自己会见到妻妾争锋的场景。 可是,出乎意料,一见这姨娘这样,郑夫人赶紧高兴的忙忙让人将这姨娘扶着坐好,一边让人赶紧去请府医过来:“快点将尤郎中叫过来,他最是擅长妇科的。让他赶紧过来看看田姨娘是不是有了。” 苏月恒有点瞠目结舌,更是用心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郑夫人几眼,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她不高兴的蛛丝马迹。 结果让苏月恒失望了,没有。郑夫人真是满心高兴,不带掺假的。好吧,苏月恒承认自己小人了,不过,也更是惊叹,这镇国公也忒好的福气了,竟然妻妾和睦至此。 苏月恒无聊的将眼神放在屋子里转上一圈儿,发现,也不尽然。目前看来,妻跟妾是和睦,可妾跟妾之间估计不大见得。苏月恒很是明显的捕捉了好几双妒恨的眼神。 看着其中几个将帕子都快拧断了的姨娘,苏月恒更是佩服郑夫人的定力了。 不过,苏月恒也算是能理解她们的妒恨,镇国公现在有八房正经姨娘,这八房姨娘总共给他生了十一个女儿,庶子却唯有柳姨娘生了一个沈永。 镇国公现在总共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出自郑夫人。这样一想,苏月恒仿佛又能理解郑夫人的淡定了。 可是 苏月恒思维胡乱发散了一阵子,回过神来,就听见这群妾室里最为老成的柳姨娘温温柔柔的对郑夫人道:“太太,待会儿郎中就来了,姑娘们在这里也不方便,妾身这就带她们出去,太太看可好?” 郑夫人闻言,赶紧点头:“你思虑的甚是,带她们出去吧。” 柳姨娘很是温柔小意的将姑娘们请了出去。郑夫人还为此真心实意的夸了好几句柳姨娘心思周到。下面一群妾室或真或假的跟着奉承着,一时间妻妾看起来更是和睦。 尤郎中来了,一诊脉,田姨娘果然怀孕三月有余了。郑夫人一听,大喜,当即赏了十两银子给尤郎中。然后又忙忙的好生抚慰了一番田姨娘,赏了她一支大大的珠钗,勉力她一定要为国公爷早日诞下子嗣,并言明,一旦产子,必有重赏。 好容易将一屋子的人送走,终于清静了下来。就这,郑夫人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又让人传话给田姨娘身边的人,要他们一定要精心伺候,只要田姨娘好好的,一定重重有赏。 看着郑夫人这乐呵呵的样子,苏月恒真是头脑发晕,满眼蚊香眼。这是你老公的小妾怀孕,又不是你儿媳妇怀孕,作何这么高兴? 郑夫人兴奋完,一回头,才恍然惊觉儿媳还在身旁呢。看着苏月恒满脸晕乎的样子,郑夫人赶紧笑着开口道:“方才是我失态了。我这也是高兴” 郑夫人说到这里立即噤声,有些话可不好当着儿媳说的。 郑夫人很快定下心神,温声对苏月恒道:“我先前对你说的,不需请安不是托词。健柏身子骨不好,你们早上就不用起这么早的,多睡儿也好。” 苏月恒这时也恍过神来笑着答话:“其实,今日我们之所以来,是有事想跟母亲说。” 郑夫人闻言,询问的看过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母亲,我们想去汤家庄住上些许时日。”苏月恒还没答话,沈珏已经出来答话了。 看到儿子,郑夫人满眼心疼,柔声问道:“你们要去汤家庄子上?” 沈珏点头道:“嗯,昨日有人在庄子上闹事,想必母亲已经知道了。虽然事情已然平息,但我想着刚好趁此机会让月恒好好清理一下庄子。” “而且,现在天气渐热,儿子刚好可以去庄子上避避暑,也算是一就两便。所以特地来跟母亲说说。” 郑夫人听完笑着点头道:“原来是这事儿。这点子事也值当你们俩一大早巴巴的跑过来说的。” 沈珏摇摇头:“我们是想着今天下午就往庄子上去。” 郑夫人一听,轻皱了下眉:“怎这么急?” 苏月恒赶紧接话道:“母亲,这事儿是我的不是,本来我们昨晚想来跟您说的,可是天太晚了,怕扰了您。所以就今早来跟您说了,请母亲万望见怪。” 见儿媳妇开口了,郑夫人不好再皱了眉,不过,还是不无担忧的道:“今天去会不会太急了些?好多物事想必庄子上还没准备好吧?不然,还是等庄子上都预备好了再去。” 苏月恒还没解释呢,沈珏已经接话过去:“这个母亲不用担心,月恒都安排好了。” 郑夫人顿了顿,看看儿子的神色。心里叹气,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哪里不知道他今天不过就是来通知自己一下的呢,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忧心的点了头。 听了沈珏这回答,苏月恒很是觑了他几眼,这家伙说的也太直些。好在郑夫人没有生气。 说完正事儿,顺理成章的,郑夫人又留他俩吃饭。 婆婆留吃饭,这是再不能推辞的。早膳摆过来了,苏月恒想起之前齐嬷嬷还有舅母们的紧急培训,侍奉翁姑吃饭,这也是为媳的本分。 苏月恒不敢怠慢,赶紧要站起来给郑夫人布菜。 沈珏不经意的看了她一脸,低了眉轻啜着面前的清粥。 郑夫人却是早早的拦住了她:“没有外人在,我们娘儿们间不必如此,还是自在吃饭的好。” 闻言,苏月恒还待想客气一下。客气话刚刚一出口,沈珏却是清清淡淡的说话了:“母亲 都发话了,你无需多礼。赶紧坐下吃饭吧。呆会儿还有很多事呢。” 想不到自己这个清冷的儿子竟然还有这么为人着想的时候,郑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儿子。 沈珏恍然未觉的自顾轻啜着粥。 苏月恒看看郑夫人神色还好,赶紧低了头拿起筷子。 准眼看了下沈珏,他还是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啜着清粥,苏月恒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夹了个素菜包子到他的碟子里:“不能光吃粥。一会儿就饿了。这个素菜包子我昨儿个吃过,味道不错,你尝尝。” 沈珏抬头看了眼她,没有吭声。不过,还是将包子慢慢的吃掉了。 苏月恒注意到了,眉目一松。 郑夫人仿似不经意的看了看他们两个,拿起帕子,压了压弯起的嘴角,方才低头静静的用餐。 饭毕,啜过几口茶后,郑夫人让鲁嬷嬷拿过一对通体浑厚碧绿的玉枕出来,递给苏月恒道:“这对玉枕你们拿过去用吧。” 苏月恒有点迟疑:“母亲,我们不过是去庄子上小住,您实在不必送如此贵重之物的。” 郑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你当是我给你们程仪啊。这东西放在我这么也不过白放着,现在给你们,刚好可以用的。快别客气了,收下吧。” 见郑夫人诚心想给,苏月恒不敢过多推辞,赶紧躬身谢过接了。 苏月恒保持了一脸的恭谨有礼的笑容出了无棱院。 在外不便说话,刚刚走到长安院的势力范围。苏月恒左右看看,将康宁他们支走。然后,自己推着沈珏走,预备跟沈珏俩促膝长谈一番。 知道苏月恒有话要对自己说,沈珏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苏月恒踌躇了几下,酝酿了下说辞道:“健柏,日后,我们在你母亲面前,说话稍稍那个啥那个啥,就稍稍注意下。尤其是你,你别当着你母亲的面为我说话。” 说完这话,苏月恒立马又后悔了,赶紧打补丁:“不,不,不是说你日后都不能帮我说话了。我的意思是,日后,一些无伤大雅的,你就不必帮着说了。当然了,如果是很严重的事,你该帮我说的还是一定要帮我说的。” 沈珏被苏月恒这自顾自纠结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苏月恒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个没受过老娘跟媳妇夹板气的男人。赶紧一脸为他好般的道:“你别光顾着笑。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可真得要注意还有,日后啊,不要你母亲问什么的时候,你就说让她不用操心,我已经搞好了的话,但凡当娘的就没有几个喜欢儿子这么说话的。你今天那话就回答的不好,还好你娘没生气,要不然我就惨了” 苏月恒一边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沈珏轻轻的靠在椅背上,阳光从树荫里点点斑斑的挥洒下来,丝丝缕缕的落在身上,眼前景致静谧,耳边响着温温细语,这可真是苏月静好,沈珏沉浸其中。 苏月恒巴拉巴拉说了好一阵,也不见沈珏吭声。深觉他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险之处,忍不住用手戳戳沈珏的肩膀:“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这些都很重要,你一定要记得啊。” 感觉被戳的地方有点痒痒的,沈珏不自禁的微微动了动,微弯了嘴角对苏月恒道:“嗯,我都听到了。” 这话答的没毛病,可是苏月恒怎么感觉从这话里听出了至少五分以上的漫不经心。 有心想再说说,让这个男人知道婆媳关系的重要性。 恍然,苏月恒一惊,不是,自己为啥一定要他学会在婆媳之间的平衡?苏月华默了默,很快为自己想到了个理由,一切都是为着自己的舒心日子。 好吧,就算是因为此,今天好像也说的够多了。算了,男人最是讨厌女人唠叨的,还是别唠叨了。 要出去小住,需要整理的东西太多了,苏月恒如是告诉自己,于是,一回到院子,苏月恒将沈珏放在树荫下:“你在这里乘乘凉,吹吹风,我去忙了。康宁,过来照看大爷。”说着,就自顾自的走了开去。 苏月恒一走开,康宁鸟敲儿的走近自家公子身边。看着自家公子目光缥缈的看着前面的方向,康宁十分赶紧狗腿的问道:“爷,我推你去奶奶那边?” 沈珏轻轻地瞟了一眼他:“你很闲?去将书房里的书按我列的清单整理出来,要少拿一本,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别要了。” 没想到这年头马屁都这么不好拍。康宁苦着脸,缩脖子弯腰的委委屈屈的推着他家爷往书房走去,将将走了几步,忽然,闭着眼的沈珏眉头轻轻张了开来,对康宁道:“我不去书房,就在这儿即可,你自去吧。” 康宁仰头看了看道:“爷,这天儿日头不小,这里不怎么挡得住太阳,我推你道前面树荫下可好?” 沈珏摇了摇头,康宁不解,莫非这六月天的太阳好晒? 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康宁赶紧松开了手,走了开去。 “康宁,你在做什么,怎么将你家爷放在太阳下?”背后传来很是恼怒的叱责声。 康宁僵着身子转过来,娘哎,他这是惹了谁了。这不是爷让放在这里的么? 对着苏月恒叱责的眼光,康宁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看着歪在四轮车上一脸闲适的自家大爷,他知道,他要是敢说是爷让放在这儿的,估计以后自己可能就真会去庄子种地了。 见奶奶还一脸是气的怒瞪着自己,康宁憋了半天,总算是找了个理由:“回奶奶,我听陈太医说,爷身子不大好,可以多晒晒太阳,对身子有好处。” 苏月恒闻言,怒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么做事的?陈太医说晒太阳好,那也得分时候啊。这大热的日头,不怕将你家爷晒晕啊。” 康宁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诺诺连声的表示自己知错了,下次再也不犯。 苏月恒大是摇头,本以为沈珏驭下严谨的,可惜,到底还是因为身体不好,有时真是身不由己啊。苏月恒看着沈珏满眼怜惜,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些不好好照顾主子的人长长记性。 可是,康宁是沈珏的人,苏月恒觉得要惩罚他的人,有必要让他这个主子同意,于是,苏月恒挥开康宁,对沈珏低声道:“康宁竟然将你放在大太阳下,虽然心是好的,可到底也是做错了事的。我要罚他,你可允准?” 沈珏黑亮如玉的目光看着苏月恒道:“你现在是长安院的女主子,你说了算。” 苏月恒一愣,什么我说了算?好吧,当你答应我罚你的人了。 于是,苏月恒叫过一旁罚站的康宁训斥道:“你今天做错了事,我要罚你,你可有不服?” 康宁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不服。”哪敢有不服。 康宁认罪态度不错,于是被罚掉了半年的月钱。康宁脸都成苦瓜了,就这也不敢说什么,赶紧跑开去。可是得跑快点,方才要不是爷求情,自己差点日后都不能伺候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