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媳妇,刚才老四媳妇咋了?那眼神儿怪吓人的,像要吃了谁似的。”小刘氏进来就问。 “大概是心情不好,二婶不用管她。” 宋锦目光落向小刘氏端着的一碟顶市酥。 小刘氏顺着她的目光,立马将碟子递到她面前,“是有人送礼带来的,比之前我吃过的麻酥糖更好吃,我给你带几块尝尝。” “多谢二婶。” 宋锦承了这份心意。 拎了一块放到唇边,轻轻咬下一口。 其味香甜,质感松软。 这是徽州府有名的小吃,麻酥糖中的精品才能称为“顶市酥”。 如这类精致的糕点,通常卖得比较贵,普通百姓很少会买,小刘氏以前不要说吃,连见都没有见过。 宋锦吃了一块,随即又拿起另一块塞到小刘氏手里,眉眼弯弯道:“二婶陪我一起吃。” “那,行吧。” 小刘氏乐开了花。 找到椅子坐了下来。 一边吃糕点,一边跟宋锦聊起了八卦。 于是端来的糕点大半都进了小刘氏的肚子,这才乐滋滋地离开。 宋锦岂会不知道小刘氏这点小心思,只不过是没有戳穿,还纵容着罢了。 虽然说今日中举的是秦明松,但秦明松人不在家里,撑场面的人便是秦驰。 秦驰怎么说也是秀才。 由他出面也不算怠慢了客人。 不过来客大多都是坐一会儿,喝杯茶便会起身告辞,没有人会不识趣的待上半天。 谁不知道今日秦家会忙碌。 再待下去就不是讨好,而是惹人嫌了。 有秦驰在家里作主,遇到寻常的礼品,好比糕点吃食布匹等物,他会做主收下。 碰到贵重的物品,例如一些乡绅送的银子、田地庄子房产等,容易落人话柄的东西,秦驰都会做主让送礼的人拿回去。 秦家的热闹直到天黑了才消停。 一家子高兴是高兴的,但累也是真的累,但大家聚到堂屋清点礼物。 二郎手里还有一份贺礼名单,上面有哪家送东西,送了什么等等,记得一清二楚。 宋锦粗略看过上面的东西,一眼便发现了问题,前世的今日秦家人是一夜暴富,对于外人送来的贺礼是来者不拒。 正因为此,后来秦明松中了进士,授官的候选期长达两年,还要后来花银子走门路。 这次清单上的东西,都是寻常的,价值不会超过五百两,全是寻常的吃用之物。 宋锦抬头望向秦驰。 是他改变了这些,算是便宜秦明松了! 倒是老刘氏一脸的不高兴。 像是谁招惹到了她。 对着秦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要老刘氏不当众说什么,秦驰全然无视了她。 “二叔,三叔,挑出一半东西送去族里……” 秦驰这话刚出,还没说完就让老刘氏大声打断: “不准送!” 老刘氏终于没忍住抱怨道,“送什么送?没有我同意谁都不许送!” 估计是白天憋够了,老刘氏就差指着秦驰骂,“那么多的银子和地契房产的,你竟然问都不问我一声就退了回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闭嘴!大郎说这是为了四儿的前程着想。”秦老头瞪了她一眼。 看到老刘氏还是一脸不服。 秦老头还想说什么。 宋锦就站了出来,替秦驰不值,“以为那些钱财是白拿的吗?拿了以后别人有事求上门,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一下就成了,有什么问题?”老刘氏理所当然的回道。 宋锦又问:“作奸犯科的事儿你也帮?” “真这样不帮就行了,不拿白不拿。”老刘氏还是心疼那些财物。 这话可把宋锦给整无语了。 当送礼的人是冤大头吗? “老子让你闭嘴!” 秦老头倒是给气得脸色发青,一茶盏砸到老刘氏身上,烫得老刘氏哇哇大叫。 以为他看到那么一大笔的财物不心动吗?可是大郎坚决退回去,在跟他私下说清个中的厉害,他也被吓出了冷汗。 差点儿他就坏了秦明松的前程。 秦驰适时出声解释,声音温润,不疾不徐道: “阿奶,小叔尚未当官就收重礼,外人会如何看待他?日后没有人来调查还好,一查就成了把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叔的前程着想,还希望阿奶能理解。” 老刘氏这个蠢货! 说不定日后会给儿子招祸,秦老头心里发狠,瞪着老刘氏凶狠道:“敢坏四儿前程,让他当不成官,老子弄死你!” 老刘氏顿时吓了一大跳,双手发凉了起来,连忙缩着脖子道:“我,我就是说说,不、不会给四儿添、添麻烦的!” 相处数十年,最了解秦老头的人无疑是老刘氏。 刚才秦老头那话是真的! 这下子她是真怕。 秦老头再次警告道:“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记住,记住了!” 老刘氏颤声回答。 这下子再也没有心思去心疼那笔钱财。 宋锦看见老刘氏努力压下惊惧,心里忍不住唏嘘。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接下的数日,秦家的亲戚几乎都来了一遍。 每日秦家都很热闹。 秦驰适时生病了。 他索性带着宋锦和孩子去药坊暂住,对外说是他去养病。 没想到第二日,李氏也被秦老大送了过来。 于是大房一家子都住到了药坊。 秦老头和老刘氏天天等着秦明松回来。 秦族长也等着人回来开祠堂。 只是左等右等。 小半个月过去了,祭祀先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秦明松却迟迟未归。 住在药坊里的秦驰,已经舍不得回去秦家沟里,在这里挺好的,都是他们一家子。 衣食住行随意。 两个小奶娃也有人照顾,母亲和娘子也不用太辛苦。 “娘子,你说我想个法子分家,怎么样?” 秦驰突然心血来潮地问出一句,等这话说出来后,他便知道了分家不现实。 宋锦低声道:“这对二房和三房不公平,一旦分家了,两家每年就要去劳役了。” “那分家不分户?” “我们本就是小家自主。” 宋锦想劝秦驰不要折腾。 只要两个老东西觉得他们成了秦明松的累赘,自然会主动分家,秦驰若先提出反倒落人话柄,影响他的名声。 秦驰没再说话。 安静良久,秦驰又出声问道:“娘子可知小叔为何迟迟未归?” “相公有消息?”宋锦反问。 秦驰好整以暇道:“参加过鹿鸣宴,小叔就回了府城,给每个教导过他的夫子都备上了一份谢师礼,赢得不少赞赏。” 在礼数上秦明松做法周全。 因为学生中举之后,就不会再留在书院进学,秦明松此举没有人能置喙。 若只是如此便不会迟迟未归,宋锦知道这当中必定又是发生了什么,她殷勤起身给秦驰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相公继续说。” 接过茶喝了口,秦驰满意了,又继续道:“小叔去白府拜访白大儒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咳咳,然后隔天白翠微就得了急症,被送去城外的庄子养病。” “养病是假,是两人又勾搭上了……”宋锦突然顿住。 这话出口太粗俗了,该换个说词。 宋锦又拧眉道:“是两人的好事东窗事发,白府为了遮掩丑闻,不得不先将人送去庄子?” “娘子这是小瞧小叔了。” 秦驰又喝了口茶,很是吊人胃口。 一听就知道了,这里面显然还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