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赞同地点点头，插话道：“我们这里的四个仓库五天前就已经清空，这些都是过去五天收集的废弃物料。”　　 他这意思是说，仅五天的积累就塞满了整个仓库，其他站点哪有这种能耐？这让陈向东皱眉不已。\"我看过了近三个月你们站点的业务报表，除了业务员的街道搜集外，你们跟光华玻璃制品厂、博文印刷厂、红星钢铁厂和京城第二电子厂都有废弃物料采购协议。　　 上一次红星钢铁厂的废弃输送是在一个月零七日前，本月还会否有输送计划呢？”陈向东步步紧逼。　　 程金的笑容凝固了，这几天他一门心思准备接待考察，把京城第二电子厂与红星钢铁厂送废料的事给遗漏了。　　 按说这两个工厂的废料应该早就送来。　　 他瞥了一眼叶川，心里琢磨那天他并非虚张声势，是真的？但这可能吗？一个入职才一个半月的普通员工，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厂长问题？　　 程金完全不信：红钢厂的杨厂长是什么角色，会听二十岁小伙子指挥？于是他许下承诺，“稍后我就去联系两家询问情况。”　　 陈向东的语气猛然变得严肃，“后续呢？你是业务网点的主管，推动业务增长是你的职责！最大的客户没能按时运输废物，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问一声？怎么当这个主管的？”　　 高伟被陈向东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思索：陈主任来到业务网点，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吗？　　 程金略感紧张，讲话也开始结巴，“那……那个我还没……”　　 陈向东完全没有消停下来，严厉地批评：“你是主管，是公司在各小区里的耳目！你内部要安抚我们底层员工，对外得扩展业务。　　 而不是纵容欺上瞒下，打压下属以彰显你的领导地位！”　　 高伟诧异地看着陈向东，感到陈东似乎话里有话，仿佛每句话都在有针对性地提及某种情况。　　 眼看形势紧张，程金快忍不住了，原本的胆怯因为陈向东的言辞更加强烈，可能隐约懂了一些事。　　 旁观的人都暗自解气：自从程金担任主管以来，几乎不管事，只摆谱耍威风。　　 谭建业也有些困惑，刚才还相安无事，为何陈主任发这么大火气？就算是程金工作有问题，也不至于如此，简直像是吹毛求疵。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向东收起严峻的脸庞，换上微笑，向着大家点头招呼。\"小川，过来一下。”　　 叶川察觉到了状况的微妙变化，陈主任显然在为他撑腰，意识到再保持低调已没必要，他大方走向陈向东面前。\"陈主任、高主任好。”　　 现场所有人呆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向东与叶川两人如熟人般热络地交谈。　　 程金张大嘴，满心惊讶且凉了半截。　　 小川？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需要怎样深厚的交情，才能用这样的昵称？　　 就连高伟也不得不在心底感叹，这位高层副总监竟然与业务员小职员相处如此随和，就像是朋友一样。　　 没错，是朋友，看着陈向东的眼神，更像是平级间的交流。　　 陈向东笑着说：“这小子，真淘气。　　 老杨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诉苦，他说他们的仓库都快堆满报废品了，就因为你一句话，就把派出去的所有车辆全部叫回来。”　　 叶川明白他在暗示，这时顺势搭话：“陈主任，责任在我啊！没料到压钢厂仓库积压这么多，觉得一辆辆送太麻烦，才要求厂长大人一次性运过来。”　　 程金倒抽一口气，意识到那天叶川并不是在摆架子，而是真的联络了压钢厂厂长。　　 叶川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指挥两位厂长！?　　 陈向东满意地点点头，似责备又似关怀地说：“以后别这样了，延误生产是大忌！”叶川则立刻应诺。　　 此刻的高伟终于明白，陈主任今日来访就是为了为叶川助阵！　　 陈向东再次挥手：“小吴，过来这里一下。”　　 人群中，一位青年走来，正是那天在业务网点发放工资的市区公司的财务负责人。　　 自从陈向东点名让小吴一同参与这次行动以来，高伟心头就有了疑问，如今更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乎这一切都与小吴有所关联？　　 “小吴，听说前一阵这里出了一些财务上的问题？”陈向东亲切地询问道。　　 小吴有些紧张。　　 对于今天的点名，他已经觉得古怪，于是将那天发放薪酬时的核对接收单带来了。\"陈主任，当时程主任命令我修改叶川的奖金数额，由于当时情况不明，我只能按照他的指示进行。　　 他还要求我扣下叶川和韩大壮的部分奖金作为站点费用，我认为此事关乎重大，所以拒绝了。”　　 小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当天坚决维护原则，没有听任这么做，否则后果可能会更为严重，甚至会变成刑事纠纷。　　 陈向东赞许地点点头：“非常好！公司在有原则如你这样的员工身上看到了希望，这是我最感欣慰的！”　　 此时高伟豁然开朗，心中暗骂程金实在是个愚蠢之人，竟然不珍视机会还主动排斥。　　 真想知道那颗脑瓜子里到底装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叶川的待遇遭到克扣，才会一纸调令停掉了轧钢厂和第二电子厂的物资，而这一切程金自己始作俑者。　　 叶川的脾气算是不错的，有陈向东的支持才没直接反映问题，要是换了他自己，绝做不到这般冷静。　　 程金此刻已吓得腿软，他认为叶川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却不料碰上了一个坚硬的石头。　　 该死的唐清，你小子升任了分公司老总，为何在离开之际不告诉我叶川的身份？结果让我误以为一切项目都是唐清捞到的功劳。　　 一切都完蛋了！　　 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个能够提升自我的大好平台，现在却被一脚踹空了计划。　　 谭建业此时心情也一落千丈，他原本只知叶川能力强、人脉广，却不曾料到陈向东竟是叶川的强大依靠。　　 这他妈让我怎么玩下去？　　 今天陈向东的任务已经达到目的，接下来涉及地区公司的事务，他不再干预，但强调说：“高主任，余下的交给你和你们区域公司处理吧。　　 但是记住，不能寒了那些有能力有才华员工的心！”　　 高伟连连点头答应：“陈主任，请放心，我们区公司会对此事严肃处置。”　　 他看了大家一圈，命令道：“小韩，去找合作商办公室主任胡主任过来，小吴，上次的欠款奖金立即补足！”　　 韩胖子闻言匆匆赶向合作商那里，小吴则拿来了薪酬领取确认单。\"叶川，上月你应该得到的奖金1224块5毛，实领为15块钱，现在补发剩余1209块5毛的款项！”　　 尽管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仍被近千元的奖金震惊了。　　 那是他们辛辛苦苦干上半年都赚不到的钱。　　 众人心中羡慕且敬畏地看着叶川，脸上带着微笑走到小吴身边，领取了属于自己那份1209块5毛的奖金，签下自己的名字和盖上了手印，表达认可。\"多谢吴哥。”　　 小吴赶忙回复：“叶川同志太客气了！”　　 叶川领取完奖金后，韩胖子和胡主任也回到了办公室。　　 小吴接着宣布：“韩大壮，上月应领取的奖金是608元，已领10块，剩余补发奖金598元！”　　 胡主任是合作社的主任，他对物资回收公司的高层为什么会找他有点疑惑，但他们都清楚这只是同属一个体系的部门，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关系还算过得去。　　 然而才走进物资回收公司的大院，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有些郁闷。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胖乎乎的憨家伙，每个月居然只有区区608元奖金？是他听错了吗，还是另有误会？　　 自己的月薪都不过五六十块钱，这个“铁憨憨”的月薪等于自己一整年的劳动呢！胡主任几乎想找个墙角坐下来画个小圈圈，表示这事儿太让他感到困扰！　　 韩胖子完全忽视了胡主任的心情，急忙跑到小吴处领取剩下的奖金，当他紧紧揣入腰包时，那喜悦几乎溢于言表，嘴角都快笑到耳根了。\"高主任，是您叫我吗？”胡主任匆忙走到高伟面前问。　　 高伟微微点头。\"胡主任，那个业务网点出了问题。　　 从现在起，麻烦你暂时代理这个岗位的主任，直到上头正式任命新主任。”　　 对于这个安排，胡主任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种事情在不少地方是常见的，更何况他只需要负责几天时间。　　 看到高伟的举措，程金山的脸色一片晦暗，他清楚这是对他工作的致命打击。　　 而听到自己的主任职务被撤销，贬降到偏远点担任普通员工，他还未等高伟大声呵斥便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关于新主任的选择，高伟提到会回去详议，显然为安置叶川做了妥善计划。　　 结束一天的工作，韩胖子还有点没缓过来。\"叶老大，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奖金说收回就收回？”　　 “这是我们辛苦劳动的正当权益啊！”叶川一脸正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