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 窦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被踢倒在地,府门qiáng行打开。 侍卫队火速赶来:“来者何人!竟敢来窦家捣乱!” 此时已是戊时,从临安赶到云梦泽,头顶太阳早就被月亮代替。 夜色茫茫中,窦家侍卫长抬眸去看,望得大红铜门前无数婢女随从成队站立,手举火把,气势如山,摆的是皇家仪仗。 两顶孔雀扇前八个威武驾士抬一顶肩舆,肩舆宝盖垂下轻纱,宝盖四周分别压一只凤凰璎珞。 轻纱后一女子慵懒坐于肩舆之上,仪态万方,金尊玉贵。 女子声音清丽:“窦五郎呢?让他滚出来。” 侍卫长愣住,问:“请问阁下是——” 女子撩开轻纱,一张沉鱼落雁的脸露出来,黛眉粉腮,吐出四个字:“临安郑府。” 侍卫长将话回禀窦家大老爷。 窦家大老爷惊讶:“郑府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来的是他家哪位公子?” 侍卫长:“是位姑娘。” 窦家大老爷:“姑娘?” 屋外又有侍卫赶来回话,神色匆忙:“老爷,杀,杀进来了!” 窦家大老爷:“什么杀不杀的?” 侍卫颤抖指着外面:“临安郑府的人,杀进来了。” 窦家大老爷惊愕。 窦府火光晃晃,下人们四处逃窜。 府内的侍卫队抵抗不住,一退再退。各房的人半夜惊醒,听见外面的动静,以为府里走水,不敢再睡。 窦大老爷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家jī犬不宁的罪魁祸首,嘴巴张大,一句话都说不出。 前厅当家人才能坐的jiāo椅,被一个外府小姑娘霸占,小姑娘年纪虽轻,盛气凌人。 此时她正把玩手中匕首,似笑非笑同旁边的侍女说:“鬓鸦,你瞧瞧,云梦泽虽有一个好地名,却是蛇鼠群居,一群畜生,披上人皮,胡作非为,当真荒唐。” 窦大老爷听得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谁不知道云梦泽三字,就代表着他们窦家。她说云梦泽是蛇鼠群居,摆明羞rǔ他们窦家。 窦大老爷瞥一眼被人踩在脚下的侍卫长。 区区两个郑家随从,就能让他们窦家训练有素的侍卫队全军覆没,若是再多来几个,还不得灭他们满门。 窦大老爷愤恼之余,胆战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宸阳郡主竟会为堂姐上门讨公道。 窦大老爷出声问:“郡主到底想怎样?” 令窈拿出一份退婚信:“我替我阿姊来送这个,顺便拿回她的生辰八字庚。” 窦大老爷往角落里看。 窦五郎的爹娘,窦四老爷和窦四奶奶不得不站出来,窦四老爷道:“婚期已近,怎能说退就退?” 窦四奶奶:“郑大姑娘与我家五郎情投意合,大好姻缘,郡主何必拆散他们?若是因为我家五郎身边的姬妾,所以才要退亲,那就更不该了。” 窦四老爷:“我们已经同五郎商议,他也是真心喜欢你家阿姊,只要她肯嫁,贵妾的事就此作罢,姬妾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不会养在生母身边,而是养在你阿姊身边。” 令窈冷笑:“鬓鸦,替我掌他们的嘴。” 窦四奶奶和窦四老爷惊住,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讲礼数的小辈,夜闯窦府也就罢了,竟还敢让人掌他们的嘴? 窦四老爷:“你一个晚辈——“ 话未说完,被人制住。 山阳和飞南一人逮一个,鬓鸦上前左右开弓,对着窦四夫妻俩啪啪啪几耳光甩过去。 鬓鸦手劲大,几巴掌打完,窦四夫妻俩脸高高肿起,嘴角涔血。 令窈起身,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踱步,停至窦四夫妻俩面前,夫妻俩跪着,动弹不得。 “就凭你们两个,也配做郡主的长辈?”鬓鸦一手扼住一个,qiáng迫他们抬起头仰视令窈:“郡主的长辈,是汴梁的兴远圣帝,是临安的郑信安公,你们算个屁。” 窦四老爷求助窦大老爷:“大哥!你身为当家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折rǔ你的亲弟弟弟媳吗!” 窦大老爷愁眉紧锁。 说到底,这桩祸事,是四房自作主张引起的。他一早就说过,五郎风流成性,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他的这对弟弟弟媳不但没听进去,还帮着五郎诓骗郑家的大姑娘。 一边是旧爱姬妾,一边是新欢未婚妻,面子里子都想要,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窦大老爷坐回去,吩咐管家将郑令佳的生辰八字庚拿过来。 “郡主,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退婚信我也会收下,此事,是我们窦家对不住你们郑家。” 令窈面容冷漠,抽出匕首:“自然是你们窦家对不住我们郑家,做错事就得受惩罚,大老爷,将窦五郎请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