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佳被她磨得没法子,只得应下。 令窈跟着过去。 垂柳旁一轮弯弯石桥,桥上一座飞檐亭阁。 郑令清指着近池上浮着的柳条枝,感叹:“这翠绿被水笼着,虽是残缺之姿,却透出另一番风流态。” 边上站了几个寻诗思的闺阁千金,听见这话,皆夸郑令清此话很是灵气。 说着说着,郑令清拿了捞网,说此情此景此意难得,要拣几片浮水翠绿回去插瓶。 令窈讥道:“我园子里上百蓬发健柳,你要翠绿,回府我赏你便是,何必去捡这物。” 郑令清坚持:“我就要它!” 她离了众人,往边角走几步,定在雕了桃花的短栏前,做前倾摇晃,身形太矮,捞网都拿不稳。 郑令佳只好上前效劳。 令窈皱眉,低眸望见栏上似有蹊跷,背着光瞧不真切,只见得似乎有断损的痕迹?若不细瞧,根本看不出。 她蓦地回过神,心里有了猜想,急急往周围探,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树荫里藏了个人。 半截锦袍,黑皮高靴。 大概就是宁家公子了。 再一瞧旁边郑令清的神色,怯怯慌慌,便什么都理清了。 令窈又气又恨,她就知道,平白无故地,前世阿姊怎么会在宁府失足落水?那么巧,又正好被宁公子救起? 若不是有人帮衬,哪里做得到这般行云流水! 郑令清得意洋洋,全然不知自己的诡计被人窥破,一步步引着郑令佳往陷阱里去。 她瞧着郑令佳的侧脸,越看越觉得阿姊和自家表哥是天生一对。 表哥想要娶阿姊,娘亲也想促成这门亲事。 娘说了,大伯母瞧不上宁家,但如果阿姊心悦表哥,主动要嫁,大伯母是拦不住的。 郑令清愈发坚定决心,誓要让郑令佳尝一回英雄救美的感动。 她深呼吸一口气,假做玩闹之状,一脚跨出横栏,踩在短齐的石阶上,半边脚跟露在外头,抱住飞亭柱,腿抖得不行,却还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阿姊,来抓我呀。” 郑令佳站在断损的横栏前,生怕她踩空跌重,上前就要捞人。 说那时迟那时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令窈拦住郑令佳,顺带着一脚将郑令清踢了下去。 动作快准狠,众人尚未回过神,便见得郑令清在水里大呼“救命”。 噗通一声,宁家公子藏在暗处多时,猛然听见有人落水,心中欢喜,以为计成,立即一头扎入池里,嘴里喊道:“莫怕,吾来救汝!” 郑令佳惊魂未定,正要拿住令窈问话,不等她开口,令窈已经指着她跟前的那一处横栏朝人喊道:“你们宁府怎么回事,东西年久失修,竟无人细查!我五妹要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去报官!” 郑令佳立即明白过来,双眸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尚在水里扑腾的郑令清。 她怔怔地立在那里,竟说不出一句话。 令窈叹口气,牵了她手,低声安慰:“阿姊,没事了。” 郑令佳的手有些颤,不知是出于对危险的害怕,还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她蹲下身,一把将令窈抱在怀里,许久都不曾松手。 第5章 郑令清被抬着回府的时候,三房乱做一团。 三奶奶几近哭死,泣不成声问责郑令佳:“你妹妹如何就掉到水里了?她年幼顽皮,你该看着她些才是。” 她这是气急了,以前再如何不服大房,也不曾对大奶奶和郑令佳红过脸。当久了笑面虎,猛地一下失了性子,不管不顾地就要罚人,罚得了婢子婆子,却罚不了郑令佳。 那是郑府长女,即使训骂,也轮不到她这个庶房婶婶。 此时略责一句,竟有些后悔,再一望榻上昏迷不醒的郑令清,转瞬又觉得骂一句又如何,恨不得骂上十句,让郑令佳代替她女儿落水。 大奶奶出面:“弟媳说得对,是佳姐的过错,没能护好幼妹。” 令窈站在人群里,只觉得闷得慌,也不知屋里熏了什么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屋里jī飞狗跳,婢子们进进出出,没一丁点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郑令清身上。 令窈想,这下子好了,郑令清一向最爱夺人耳目,巴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此时也算是如愿了。 她往旁边看,见令佳站在大奶奶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在榻前照看,屋里没人敢出去,唯恐失了礼节。 令窈轻轻走上前,歪着脖子去瞧令佳,一瞧,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明明阿姊才是那个受委屈的,这会子却还要在三奶奶跟前赔不是。 想想就觉得憋屈。 要是有证据就好了。若是只说断栏和宁公子救人的事,别人根本不会信,更何况阿姊没有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