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句。” 他说着话, 轻轻摇晃她的手,令窈被缠得没法子,只得含糊不清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路上小心, 早些归来。” 穆辰良得偿所愿, 欣喜若狂,像只小狗摇尾巴:“欸。” 穆辰良一走,跟着他的穆家侍从也随之离开, 郑府蓦地空一半。 郑大老爷回忆这半年的提心吊胆, 同大奶奶感慨:“实在吃力, 早知不迎他入府。” 大奶奶嫁人前与家中长姐关系亲厚, 心中多多少少偏袒穆辰良:“男孩子爱闹腾不是什么坏事,我看辰良这孩子好得很。” 郑大老爷连连叹气:“哪有他这样闹腾的,你看我们家中几个郎君,谁像他?” 大奶奶提醒:“他从小就是穆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能同我们家中的郎君们相比?” 郑大老爷沉默。 大奶奶自觉说错话,将话头转移,真心替郑大老爷排忧解难:“业成,你若为难,我写信给长姐,或许来年辰良不会再来我们家。” “那不行。”郑大老爷抱怨归抱怨,他好不容易攀上穆家这尊大佛,怎能错过眼前的机会。 就冲他郑家照顾穆家小子念家学的事,郑家在穆家那里就卖了一个人情,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以穆家这样的百年世族,日后定不会亏待他们郑家。 郑大老爷抱着亲上加亲的想法,试探大奶奶:“佳姐不是肯说亲了吗?依我看……” 话未说完,大奶奶出声阻拦:“不行,夫君,难道你忘记娘说的话了吗?” 郑大老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娘说什么?不就是我们佳姐大他三岁吗,女大三抱金砖,先定亲,日后再成亲也不迟,况且穆夫人是佳姐的亲姨妈,天底下哪有比自己亲姨妈更好的婆婆?” 大奶奶听着听着笑出声,伸手推郑大老爷额头:“你想得倒美,像穆家这样的门第,难道会因为婆媳相处和睦就嫁娶?即便长姐有意我们佳姐,我也不能同意,更何况她从未向我提过,可见并不属意郑家。” 大老爷心中郁闷:“大概是念及辰良年纪小,所以才没提。” 大奶奶知道他不甘心,温柔为他舒展眉心皱纹:“业成,以后莫要再提这件事。” 大老爷长吁口气,捧了她的手攥在怀中,道:“不提佳姐,我提卿卿。穆家小子对卿卿,甚是中意,俗话说得好,以毒攻毒,天底下能制住穆家小子的人,也只有卿卿一个了。” “什么毒不毒的,他们俩个年纪小,喜欢热闹,彼此做个玩伴而已,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休要胡乱猜测。” 大老爷笑容得意:“你且等着看,我这话说得是否对,日后见分晓。” 郑府一连三件喜事——除岁,庆生,说亲,府里忙得人仰马翻。 郑大老爷彻底放弃将郑令佳许给穆家的念想,四处张罗为她找婆家。 郑府欲为大房长女择婿的消息早就放出去,借着令窈的生辰宴,各家参宴的长辈携家中青年才俊登门庆贺,一时间热闹非凡。 令窈鬼点子多,让人将男宾客中尚未婚配的请到园子里,做蹴鞠与捶丸比赛,又让人在假山沟壑间设高台,邀家中姊妹坐于高台观看。 令窈逗趣:“阿姊,你挑中哪个就告诉我,便是qiáng取豪夺,我也得把人逮了来。” 郑令佳羞得满脸通红:“卿卿,你怎能如此行事,若被人发现我们躲在这里,别人会怎么想我们郑家的姑娘?” 令窈理直气壮:“我们不是躲,我们是光明正大地观赏比赛,既是看比赛,肯定得看人,有我这个宸阳郡主坐镇,谁敢说闲话?” 郑令清最喜欢凑热闹,难得赞同令窈一回,边嗑瓜子边说:“阿姊,四姐姐说得对,你快坐下。” 四个妹妹皆抬头望郑令佳,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郑令佳跺跺脚,扭捏坐回去。 对于欣赏男色这件事,令窈得心应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像个说书人一一评点底下的男子们。在这方面,郑令清与她意气相投,嘴巴一张开就没停下过。 “那个穿红袍的不错,生得又白又俊,颇有穆表哥三分风姿。” 令窈一口否决:“不要穿红袍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郑令清不理她,转过头和郑令佳chuī耳边风:“阿姊,你自己选,别听四姐姐的。” 郑令佳双颊晕红,目光掠过下面的男子们,不敢多看,快速收回视线,一句话都不肯说。 冬日里蹴鞠捶丸,众人玩得大汗淋漓,四周无女眷,有人开始褪衣裳,盘至腰间,露出健壮的身体。 郑令清第一个发现,当即捂住眼睛:“要死,竟有臭流氓。” 其他姊妹大惊失色,纷纷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