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铎将玉扳指抛到半空。 魏然一颗心提起。 孟铎轻巧接住。 如此反复四五次,魏然后背涔出汗,想要劝又不敢劝。 这枚玉扳指,孟氏一族人人心系。 传闻中象征孟氏掌权人的玉扳指,看起来与寻常玉扳指并无两样,背后却暗藏着孟氏蛰伏多年的心血,玉扳指在手,等同半壁江山在手。 当年孟氏皇族被人夺去皇位,其后代子孙一直以光复孟氏江山为己任,几代人卧薪尝胆,才博出如今的局面。 表面上仍是安分度日的孟氏一族,实际早就蠢蠢欲动。玉扳指的存在,也只有少数几位孟家人才知道。 玉扳指最后一次回到掌心,孟铎随意将它丢开,扔到案上。 魏然胆战心惊,好奇问:“少主不戴上它吗?” 孟铎浅笑:“戴它作甚?” 魏然一愣,旋即感慨:“天下的玉,大概只有皇帝的玉玺才能入少主的眼。” 孟铎不答。 魏然自言自语,还想再叹两句,耳边孟铎的声音砸下来,一字一字:“传命下去,全杀了。” 魏然怔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杀谁?” 孟铎端起茶抿了抿,chuī动茶面浮起的白气,冷冽眉眼覆上一层朦胧水纱,无情无绪:“你说杀谁?叛变之人,绝不能姑息,他的哀求,我何必理会。” 魏然顿时了然:“遵命。” 此次动乱,前族长身为孟氏元老,既做出那样的事,就要想到后果。 他心中虽为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及其家人惋惜,但比起同情,更多是对孟铎处事利落的敬佩。 这才是当得起大任的人。 魏然想到什么,又问:“其他人呢?” 孟铎没说话,一杯茶捧在手心,茶水的滚烫隔着青瓷沾到指间,他稍稍后躺,靠在引枕上,脑海中浮现幼年的事。 当初和他一起送往各处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他的幼弟也不知所踪,一直未能寻回。 孟氏一脉的嫡系子孙,就只他一个活了下来。想来也是可笑,最危险的姓氏反倒是最安全的姓氏。 魏然见他神色恍惚,以为是在思量什么大事,低唤:“少主?” 孟铎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抛出一句话:“斩草需除根,几个旁系子孙而已,杀。” 他生来就只为一件事。 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即便活着,也只能对他俯首称臣。 魏然离开不久,山阳敲门而入。 “何事?” 山阳指着脸上的油墨:“先生,你管管郡主,她越来越过分。” 孟铎瞧见他额间的乌guī,不以为然:“我让你陪她玩耍,你定是睡着过去,所以才让她有可乘之机。” 山阳低头嘟嚷:“这些天奔前走后,实在劳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孟铎招手,山阳半跪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此次围剿叛徒,你功不可没。” 山阳笑容淳朴,呐呐道:“若不是先生阻拦,我真想再多杀几个。” 孟铎点他眉心:“杀气太重,不是好事。” 山阳吐吐舌头,少年气十足:“我生来只为先生杀人,从不管是好是坏。” 他说着话,抬眸望孟铎,笑意憨憨,做好被他责骂的准备。 孟铎无奈叹口气:“别跪着了,起来罢,若让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血手,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只怕要笑掉大牙。” 山阳起身,想起令窈刚才捉弄他,闷闷道:“下跪算什么,若是别人知道我被一个小姑娘欺负得死去活来,别说笑掉大牙,只怕连死在我刀下的那些鬼魂都要从地府里爬出来耻笑我。” 孟铎笑了笑,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的?” 山阳答:“就刚才,鬓鸦来接,说是前厅老夫人让过去,对了,她走前让我给先生带句话。” “什么话?” “让先生别忘记备她的生辰礼。” 孟铎为难:“不是说好明年补给她吗?” 山阳耸耸肩:“她yīn晴不定,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依我看,先生别惯着她,反正一时半会也寻不到什么好东西,gān脆免了。” 孟铎默不作声。 半晌。 山阳正准备退出去,身后孟铎喊住他:“你将这个送过去给她。” 山阳回身接住小巧的锁盒。 他没见过这个锁盒,好奇问:“先生,这里面装了什么?” 孟铎轻描淡写:“没什么,一个稀松平常的小玩意而已。” 山阳将锁盒捧到令窈面前。 周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皆是聚在一起为她庆生。 令窈嘴里吃着东西,两只手沾了糖汁,诧异孟铎行事迅速,问:“先生不会是随便送一样东西敷衍我吧?” 山阳不答话,放下锁盒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