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唾弃的郑嘉辞, 不过花两三年功夫, 便垄断了临安城所有能赚大钱的生意, 如他那般野心勃勃,揽下一个临安城不够,竟还想要揽尽天下财路。 思及此,令窈气闷郁结,看郑嘉辞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真是讨厌,非要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老天爷真不公平,许郑嘉辞横行霸道,又许他无尽财宝。她永远都忘不了,郑嘉辞学前人筑金屋将她关进去时的情形,他仿佛是在看一只宠物,捧了金砖告诉她:“你再无人可靠。” 她自知性情顽劣,可她从来只欺郑嘉和,和郑嘉辞并无过多来往,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当真应了一句俗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郑令清喊:“四姐,你为何如此瞪着我哥哥?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众人齐齐看向令窈。令窈立马变换神情,假装擦眼睛,同身侧的郑嘉木说:“四哥哥,我眼里进了风沙,你帮我看看。” 郑嘉木高兴咧嘴笑,总算派上用武之地,捧着令窈的脸左瞧右探,故作玄虚:“四妹妹,你眼睛不舒服,应该不是风沙的缘故,或许是近日习书太过劳累,待我回去开几味药方子……” 令窈懒得理他,径直走到后方,郑嘉木跟过去,其他人继续听大老爷jiāo待府中事宜。 人群最后方,郑嘉和坐在马车里。令窈踮起脚,伸手去晃窗帷,才晃第一下,枣色吉祥纹麻锦掀开一角,露出张白净如玉的脸,唇似点脂,红得像是刚咳过血。 “卿卿。” 她才听他唤一声,身后郑嘉木探过头:“二哥哥总唤四妹妹小名,以后我也唤四妹妹小名。” 令窈蹙眉:“你是堂哥,他是亲哥哥,自然不一样。” 郑嘉木捂住胸口:“听你说这话,四哥心绞痛,亏我将你当亲妹妹。” 令窈被他逗笑:“我才不是你亲妹妹。”她仰头看郑嘉和:“兄长,你快告诉他,让他有点自知之明。” 郑嘉和语气无奈,将她的话对着郑嘉木重述一遍。 不远处大老爷和郑嘉辞已经坐上马车出发,其他人也准备回府。 郑嘉木看向令窈:“四妹妹,西水门有斗茶会,可好玩了,你去不去?” 令窈不为所动:“冬日里的斗茶会有什么好看,我们直接去玉楼。” 郑嘉木:“西水门和玉楼相隔甚远,一个在西街,一个在东街,傍晚时分你还要赶回书轩斋,来不及的。” 令窈:“那就不去西水门,你说过的,这次出门带我去吃蟹包和灌馒。” 郑嘉木轻声嘟嚷:“可我想去斗茶会。” 令窈撅嘴,正准备使出看家本领,马车上郑嘉和伸出手:“卿卿,我带你去玉楼。” 令窈娇嗔的面庞腾出欢喜:“嗯。” 今日风大,马车内烧了小炉,四角放汤婆子。 令窈紧挨郑嘉和,身上披了他的大氅,没有半点香气,只有暖气,是郑嘉和的体温,自白狐里子渡到她肩膀后背。 郑嘉和笑道:“嘉木虽比我小一岁,却比我更为体贴周到。” 指的是令窈膝间银袋。她出门没带银两,郑嘉木为免郑嘉和难堪,在她上马车前,特意取下身上银袋悄悄递给她,让她省着点花。 郑嘉和摘下腰间玉佩,递到令窈手心,半开玩笑:“若是四弟的钱两不够你吃,就用这个抵数。” 令窈脸羞:“哪里就吃得那么多,兄长取笑我。” 郑嘉和抿嘴轻笑,令窈悄悄窥视,病秧子笑起来眼睛水汪汪的,因着体弱多病,眸中更添几分无辜。 这样一双星眸,她多次设想过哭起来该是怎样一副情形,无奈他受了她那么多年的欺负,硬是不曾如她愿。 她本以为她永远都看不到郑嘉和落泪,就连他出府与她恩断义绝时,也仅仅是含了泪光不曾掉泪。 还好,她终是死前圆了看郑嘉和哭泣的心愿。 郑嘉和问:“在想什么?” 令窈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在想你为何因我痛哭。”所幸,咬住唇,没有将话抛出去。 数秒,她问:“兄长,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不对?” “对。” “若是落泪,该是为何原因?” 郑嘉和神情一怔,转过眸子凝视她,片刻方道:“兄长回答不了卿卿的问题。” 令窈想想觉得也是,她不该问郑嘉和这种问题,主动结束:“是卿卿唐突。”立马换了轻松的话问他:“二姐姐喜欢吃玉楼的包子吗?待会哥哥记得带一笼回去给她。” “卿卿不用挂记他人,自己吃得开心就好。” 自中秋节后,令窈鲜少再去度月轩,而郑嘉和又深居简出,她一直没机会问他是否有吃她送的月团。此时想起来,有些犹豫,却还是想求个回答,磕磕巴巴问出口:“哥哥,我做的月团,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