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辰良提起入郑家家学一事,穆大老爷犹豫之余,免不得生出几分郁闷。 到底是老牛舐犊,经过一整月的思虑,穆大老爷耐不住穆辰良的百般求请,最终决定暂时放下对郑家的怨念,准了穆辰良的请求。 “待明年chūn考过后,你再去郑家念书。” 穆辰良心愿得偿,喜笑颜开:“欸。” 临安郑府。 鬓鸦一进屋,就看到令窈不停地打喷嚏,可怜兮兮地,鼻头泛红,眼泪都流出来。 “这是怎么了?”鬓鸦拿了巾帕,上前替她擤鼻涕,又将周围盆景插花移开,笑道:“怕不是被谁惦记上了?” 令窈拿巾帕丢她,为了不让自己再打喷嚏,捏住鼻子,声音闷在口腔里:“你个小蹄子,越发嘴贫。谁敢惦记我,也不怕祸了良心。” 鬓鸦低身,捧了她的脸蛋:“古有美人八岁传艳名,我们郡主八岁时,可不正是风华初露满汴梁吗?如今年长,有人惦记,并不稀奇。” 令窈仍然捏着鼻子,只能大口用嘴呼吸,听她说这句话,得意地笑出来:“那倒也是。”她试探地拿开手,等了数秒,又是一个喷嚏,闷闷低骂:“真是祸害,若谁惦记我才引得我打喷嚏,我非挖了他的心出来,好让他再也无法爱慕谁。” 她凶凶的模样像是一只小猫挠爪子,鬓鸦笑弯了腰。 前头小丫鬟来传,“三姑娘五姑娘来了。” 令窈嚷:“只见三姑娘,不见五姑娘!” 郑令清已经自己迈进屋,质问:“四姐姐,你为何不见我!” 郑令玉拉住郑令清,小声说:“五妹妹,你不是答应我,若是我肯同你一起来见四妹妹,你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吗?” 郑令清嘟嘴。 鬓鸦命人上茶上点心。令窈伏在榻上的小案几边,懒懒地指着郑令清,吩咐屋内丫鬟:“把她给我拖出去。” 郑令清紧张,抱住屋内柱子,八爪鱼一般赖着:“我也是郑府千金,四姐姐你让人拖我出去,是不是过分了点!” 令窈挪了挪身子,目光触及右腿脚腕包扎的伤,气不打一处来。 七夕夜的事,郑令清告状,害她在府里禁足两月也就算了。眼看鸣秋之宴到来,那日去给祖母请安,郑令清也在,害她不小心摔了跤。虽然只是扭伤脚腕,但她一看到脚腕上的伤,就想到前世双腿残疾的事。 哪能不后怕。 令窈忽然想到穆辰良。 还好,这世他没有再入郑府念书。前世这个时候,他早该来了,今年却没有,大概以后都不会来了。 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屋里闹腾得欢快。 小丫鬟们依吩咐去拖郑令清,郑令清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犹如牛皮糖一般,抱完柱子抱桌脚。郑令玉在旁边看着gān着急,不好劝令窈,只得去劝郑令清:“五妹妹,你快向四妹妹道歉。” 那日在老夫人屋里请安,郑令清本是想使坏绊郑嘉木,没想到绊错了人,这才有了令窈扭伤脚腕的事。郑令清受了责罚,又担惊受怕数日,怕令窈找她算账,躲了许久,不想再躲,所以才主动来碧纱馆。 “四姐姐,是我错了。”郑令清不情不愿地低下头,“那日我真不是故意的。” 郑令玉附和,笑着讨好令窈:“四妹妹,五妹她不是存心的。” 令窈没声。 郑令清悄悄往上看,窥见令窈一双黑溜溜的美目正瞪着她,声音虽轻,字字清晰:“她若敢存心害我,我定打断她的腿。” 郑令清瑟缩脖子。 第40章 从碧纱馆出来, 郑令玉搀扶郑令清。郑令清一双腿发软,脚步虚浮, 在屋内屏息而待太久,此刻大口喘气。 她心中又闷又怕, 一想到刚才令窈冰冷含笑的眼神,就忍不住打颤栗。 她清楚得很, 令窈不是吓她, 她说要打断她的腿, 那就是动了真格。这种事,府里也就令窈一人敢说敢做。 郑令玉见郑令清额头涔汗,笑着替她擦汗, 柔声说:“五妹妹, 四妹妹说玩笑话而已, 你看你吓的。” 郑令清夺过郑令玉的巾帕, 不让她碰自己。碧纱馆已经去过,她不再需要郑令玉的陪伴,露出过河拆桥的姿态:“四姐姐是最不讲理的人, 万一刚才她真要让人拿住我,我还不得被她打死!” 郑令玉一愣,赔笑:“五妹妹并无害人之心, 何必担忧那些有的没的。” 郑令清心虚。她虽不是故意害令窈扭伤脚腕, 但事后却有幸灾乐祸之心。 “你个小娘养的懂什么!” 面对郑令清的鄙夷, 郑令玉欲言又止, 最终只能默默受住, 唯唯诺诺:“妹妹别动气。” 郑令清拿郑令玉出气:“她作践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为我出头,现在又来我面前献殷勤,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