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先生告诉我的。”她停在花窗前,指了外面的天空说:“那晚我看到的,便是万年岁月。” 鬓鸦笑着摇头:“我无缘得见万年岁月,我只知道,再过两三个月,郡主又要过生辰了。” 说罢,她绕到屏风后,捧一屏小铜镜上前,照出里面令窈的模样。 令窈定晴一看。 镜中人勾唇浅笑,莹白小脸灵动纯真,光影下一对黛眉不画而浓,眸底皆是明亮的自信。 她长得快,身形已同郑令婉差不多,只是比郑令婉稍微再要瘦白些。她不喜柔弱似柳,一年四季,骑马she箭从不落下,长年累月,娇媚之余自有一股英气。 令窈丢开香包,天空也不看了,专心致志凝视镜子里的人,嘴里煞有介事道:“鬓鸦,不得了,这是块宝镜。” 鬓鸦四处端详:“宝镜?” 令窈抚鬓而笑,清眸流盼:“不是宝镜,哪能照出天仙下凡?” 鬓鸦差点呛住,回过神哭笑不得,连连称是。 提起过生日,令窈也开始盼,做寿星的滋味谁不喜欢,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日日过生辰。 日子一晃而过,冬寒冻不住时间飞梭,眨眼又到除夕,总算在大年初一等来她今年的生辰宴。 依旧同往年一样,郑府大办宴席。 因着chūn考两年一次,今年大老爷和郑嘉辞没再上京,而是留在临安做来年备考。 郑家人没去汴梁,无人稍带礼物书信,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圣上早早地就派人送来生辰礼。 去年是做九岁生辰,今年是做十岁生辰,满岁生辰,更添郑重。圣上御前的大太监亲自护送贺礼,又有锦衣卫开路,排场气派,临安城内全城惊动。 圣心如此,汴梁各府王爷与世家的礼物也一箩筐似地送往临安。大半个郑府,差点被贺礼淹没。 世人感慨令窈盛宠不衰,不是公主,胜似公主。外人瞧着眼红,令窈自己毫无触动。 盛宠又有何用,她现在还不是在临安城里待着。 大太监到令窈跟前问安,将圣上的话带给她,等着要回信,令窈却说不写回信。 “舅舅自己不写信给我,却让我回信给他,我不要。” 她虽不写书信给皇帝,但动笔回了太子和三皇子的问好信。 大太监急得焦头烂额,去求大老爷,让大老爷劝,大老爷知道劝也无用,索性说:“要么带回去罢,圣上问罪,也方便些。” 大太监叹气:“圣上何尝不想让洒家带郡主回去,可惜太后娘娘不许。” 大老爷没忍住,皱眉说:“我家卿卿也不一定要回去,临安城虽比不得汴梁,但也算是富饶之地,还请相公托告圣上与太后娘娘,说卿卿在家,一切安好。” 大太监笑:“前年见大郎,大郎还万分怔忡,今年倒宽解了。” 大老爷摆摆手笑。 大太监两手空空回了汴梁,将令窈的话,一字不动悉数禀给皇帝。皇帝不恼反笑,是夜,一封书信自皇城内快马加鞭送出,指明送到临安郑府小郡主手中。 皇帝的信到了,令窈这才肯回信。 皇帝的信洋洋洒洒几大页,令窈的回信却只有零星几个字。 一句“舅舅,卿卿想你了。”便打发了。 御前小太监战战兢兢,提醒:“郡主,不多写几句吗?” 令窈沉吟半刻,又在纸上加一句:“还有,不要砍梁厚的脑袋。” 小太监无可奈何,带着两句话的回信赶回汴梁。皇帝看过书信后,一笑而过,命人送去墨宝,这次没再写信,而是口谕告之一个“好”字。 几番来回,折腾得郑府人心惶惶。至五月中旬,圣上又赐下节气避暑一应物什,皇恩浩dàng的余威,直至七月才缓缓消散。 令窈在孟铎处习书,心境平淡如水。起先孟铎教她兵法谋略,后又教天文地理,如今多加一门算术,每日功课繁琐,日日充实,一月当一天过。 直到孟铎提醒她,过几日是乞巧节,放她一日轻松,她才恍然回过神,原来日子过起来这般快。 “先生自己想去顽,所以才说明天放我一日。” 孟铎手中一把扇子,轻敲她脑袋:“你若不想去顽,那便照常来书轩斋。” 令窈见好就收,露出皓白贝齿,同他笑:“当然要去顽,先生同我一起么?” 孟铎斜眼睨她:“我若去了,只怕你又要怨声连天。” 令窈不再假惺惺地奉承他,嘻嘻笑就当默认了。 她同姊妹们一起玩闹,他若来了,确实不合适。 七夕佳节当前,同往年一样,临安城内大户人家都在府里搭建应节的彩楼,郑家的楼棚早就搭好。除年初令窈过十岁生辰外,郑府今年第二回 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