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贤超翻看着业主信息表，突然眼眸一亮。　　 “现在就剩下一户租客没有进行排查，这位租客的名字叫狄波，此人就住在三十三层楼的东边户。”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振奋了，凶手就在这幢楼里面，抓住了就能结案了。　　 等这起案子彻底结案，大家就能好好休假。　　 今年市里面特别邪乎，接二连三发生了一些命案，像是要把前几年的风调雨顺给平衡一下。　　 所有人都在加班连轴转的恶性循环当中，有些兄弟们都是带病上阵，感冒一直反反复复好不了。　　 有人还错过了老婆生孩子，没法去医院照顾重症的父母，家庭内部矛盾到达岌岌可危的状态。　　 “小伙子，谢谢你配合我们，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回屋再睡会儿吧！”　　 林贤超拍了拍周宇的肩膀：“你这身材太瘦了，平时多吃点蛋白质含量高的食物。”　　 周宇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碎屏二手手机。　　 马上就要到早晨六点了，这个点还睡什么，干脆就不睡了。　　 想起那位和善的大叔，周宇还是有些不死心，他不相信一见如故的大叔会是分尸案的凶手。　　 “警察叔叔，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上楼看看？”　　 “小子，那人可是个变态杀人狂，你不害怕啊？”　　 李杰因为马上能够抓住凶手，这会儿顶着乌青的黑眼圈，故意揶揄地笑着说道。　　 “我不怕！让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吧！”周宇再一次请求。　　 李杰和阮川都觉得可行，这也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现场教育，可以教会一个纯良的孩子如何学会识人。　　 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这小子仅凭着杀人嫌疑犯和善的外表，便坚信此人不是杀人分尸的恶魔，不如给他好好上一课。　　 “林队，让这小子跟我们一起上去吧，给他见识一下坏人长什么样子。”　　 林贤超看了看周宇，问：“你成年了吗？”　　 周宇用力点了点头：“我复读了一年，今年都已经十九岁了。”　　 林贤超思索了几秒，“十九岁还小呢，建议你不要过早看到人性的黑暗，回去补个回笼觉吧！”　　 周宇眼神带着感激，但是倔脾气上头。　　 “早点看到人性的黑暗也挺好的，人不能总是活在一个看似美好的真空里。”　　 林贤超思索一番，这小子说得有道理，他们有义务保护祖国的花朵，也有义务让他们看清这个世界上，不都是真善美，也有诡谲多变的人性之恶，于是答应了周宇的请求。　　 “走吧！待会儿万一你看到了什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你可不要怪罪我们。”　　 “您放心吧，我心理素质还是挺强大的，我们镇上有公墓，每次感到迷茫的时候，我就会过去坐坐，什么都想通了。要是没点心理素质，我爸妈也不敢让我一个人住校在外面。”　　 “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着凑热闹。等到真相大白，你可以上网看警方的公告。”　　 周宇谢绝了李杰的好意，“我们学校有心理咨询师，如果留下了ptsd心理阴影，学校咨询心理服务都是免费的。”　　 几名警察觉得周宇挺有意思的，虽然带着他上楼有些风险，但是他们这么多人，不至于保护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周宇跟着一群警察乘坐电梯前往三十三楼，这是一梯三户的楼型，犯罪嫌疑人狄波就住在东边户。　　 一群警察步步逼近东边户，在门口纷纷驻足了下来。　　 周宇人生头一次见到如此场面，面色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别怕！跟在我身后！”阮川对他小声说道。　　 “谢谢哥！”周宇亲切地喊了一声，阮川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　　 此刻，林贤超十分英勇威武，率先带队冲在前面。　　 考虑到屋子里面可能是一个变态杀人凶手，从那些尸块的分尸手法看来，此人身上有锋利无比的刀具和凶器。　　 林贤超他们几个老警，手里都紧紧握住了枪。　　 林贤超靠近那扇门，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无人应答，回头看向物业公司负责人。　　 “人可能已经跑了，你们小区楼道里面安装监控了吗？”　　 “有的有的，你们稍等一下。”　　 监控系统就装在手机里面，翻找了一会儿，负责人脸色沉了，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怎么给忘了？这幢楼里的监控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最近一直在联系人上门维修。”　　 这人壮起胆子，一边敲门一边喊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物业公司的，你们家还没交物业费。”　　 物业公司负责人敲了半天里面无人应答，于是联系上居住在附近的指纹锁代理商。　　 没多久，电梯里面走出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看到一群警察吓了一跳。　　 “老徐，这.......这什么情况啊？出啥事了？”　　 “别问了，赶紧把门打开，小区里头出事了。”　　 此人费了一点时间，打开了指纹密码锁。　　 “吱呀”一声，门发出了诡异的声响。　　 下一秒，林贤超弓着身子，一步步走进屋内。突然，他放下手中的枪，呆立在了原地。　　 “老大，里面什么情况？”李杰一边好奇问道，一边迈着步子跨进了门内。　　 然而，李杰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和林队保持一个姿势，呆立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啊？你们都看见什么了？”阮川大步走进屋内，打算一探究竟。　　 “卧槽！卧槽！卧槽！”　　 结果，看见客厅到处都是血。　　 血已经风干了，屋子里面窗户紧闭，所以血腥味道还是十分浓郁，甚至带着一股炎炎夏日的恶臭和腐臭。　　 客厅的茶几上面有一个黑色垃圾袋，很有可能是凶手忘了或者故意留下来的。　　 “你，打开他！”　　 “我？为什么啊？”阮川一脸惊悚地看着林队。　　 “不是你是谁？给你练练胆子！你不是自告奋勇要当刑警吗？这场面见过一次，以后你就不怕了。”　　 2　　 阮川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四周的空气里面的臭味，比一千只的死猪还要恶臭一百倍一千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茶几上面那包塑料袋，外面似乎爬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蛆虫。　　 “呕——”阮川差点原地吐了。　　 李杰眼眉一斜：“不要吐在现场，破坏了案发现场痕迹，给你一个大逼斗。”　　 阮川喉结一阵猛烈吞咽，那口恶心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散。　　 “别磨叽了，这都不敢，明天回城南派出所上班吧！”　　 说这话的人是林贤超，虽然不是本意，但他还是想要练练阮川的胆子。　　 干了这一行，什么恐怖案发现场都会遇到，早点目睹人性的恶，对他而言说不定是好事。　　 如果真的害怕死亡，畏惧死亡，不如趁早打退堂鼓，离开刑警队。　　 相反，如果阮川能够战胜死亡和罪恶，相当于具备了当一名刑警的基本素养。　　 “到底行不行？别说我没给你表现的机会！”　　 阮川深吸了一口气，本想做个深呼吸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结果那股恶臭的血腥味道，再一次冲进鼻腔。　　 “让我来吧！”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回头，看见是高中生周宇在说话。　　 “你小子别捣乱，这里发生了命案，你赶紧下楼上学去！”　　 “出去以后不要到处乱说，如果发现你小子乱说，我们会去学校请你到局里喝茶。”　　 周宇没有被吓唬住，反倒是再一次主动要求帮忙打开茶几上的垃圾袋。　　 “我爸是杀猪的，我从小没少见到血腥，早就产生免疫了。”　　 此话一出口，阮川更是不能退缩了。　　 一个高中生都敢拆开垃圾袋，他一个警校毕业的不敢？要是消息传出去，一世英名就没了！　　 “不用争了，我自己来！”　　 阮川踩着已经凝固的血，步步靠近茶几的位置，距离垃圾袋的距离越近，那股死猪肉的味道更是扑鼻而来。　　 “阮川，别磨叽了，快点儿吧！”　　 室内太热了，加上神经紧张到了极点，阮川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他戴上手套之后，慢慢解开塑料袋，突然发现了一个特点。　　 “林队，凶手会不会是个女的？”　　 “此话怎讲？”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垃圾袋上面都是蝴蝶结，凶手可能是个女的。”　　 “也有可能是个娘炮！”李杰起哄道。　　 林贤超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就是一个打结，这个实在无伤大雅。　　 男人再牛逼，系鞋带也得蝴蝶结，垃圾袋也就无可厚非了。　　 “别想那么多，赶紧打开看看。”林贤超说完，上前一步，看着阮川，“你再不下手，我亲自来了。”　　 阮川深吐了一口气，打算豁出去了，不就是一坨肉吗？人死后，尸体和动物的尸体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众目睽睽之下，阮川打开了塑料袋，一个不留神，里面掉出来一只人类的手掌出来。　　 “啊——”　　 阮川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缓过神来看向一群人，发现大家脸色都挺不正常的。　　 众人这下彻底慌了，林贤超打了个电话，不久之后小区的人就发现，电话和网络都失去了信号。　　 五分钟之后，翰林府小区出现了三辆警车，十几名警察，全体保安都出动了。　　 小区业主们有些起早去公园锻炼，去菜市场买菜的老人家，一个个都被拦在小区门口。　　 不仅如此，他们发现刚才没有信号的手机，这会儿直接显示一个鲜艳的红色叉号。　　 翰林府被封锁了，业主失去了和外界沟通的方式，人和人沟通全靠面对面交流。　　 然而，小区里头彻底没了秩序，大家都在楼下三五成群的八卦，越说脸上的恐惧越甚。　　 “什么情况啊？刚准备发朋友圈，发了半天都发不出去，我还以为手机停机了。　　 “我以为我们家路由器坏了，打电话给移动公司，号码根本拨不出去。”　　 “警察凭什么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今天是工作日，我们都要出去上班，无故旷工的损失，警察赔偿我们啊？”　　 “刚才你们没听说啊，小区垃圾桶里面出现了人的尸块，如果不对外封锁小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全国轰动。”　　 “听说是五号楼二单元出事了，好像是三十三层顶楼，警察现在都在那边呢！”　　 “我们家孩子要去上学，高三进入倒计时了，麻烦你们通融一下，别耽误了孩子高考。”　　 “高考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黄金，你们要是耽误了我们家孩子高考，我们告到省里去。”　　 小区里面一些高考在即的高三学生，这会儿看到小区东南西北四个门都被封锁了，有人直接急哭了。　　 家人们这会儿都在和警察、保安交涉，希望他们能放孩子们出去上学。　　 周宇骑着破二手电瓶车，目睹这一切，拿起手机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本想试试手机信号，没想到这么破的手机，反而捕捉到一丝信号，班主任竟然接通了电话。　　 “老班，我们小区有人被杀了，警察现在全面封锁小区，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老班，我今天要请个假了，回头作业麻烦您发到班级群里。”　　 “请假？周宇，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高考已经进入紧张倒计时，你这个节骨眼上还好意思请假？你怎么对得起你爸妈拼死拼活赚钱供你读书？听说你这人特别矫情，不习惯集体生活，你爸妈还浪费钱替你租房子住，你这待遇简直比处级干部都好........”　　 周宇心里暗骂，处级干部何止这待遇？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妇女，周宇一直觉得她更年期到了，最大的特点就是发脾气骂人。　　 “周宇，我警告你，今天看不到你人，你明天收拾铺盖走人！我告诉你，没有背景的学生，就得拼命卷成绩，才能出人头地。”　　 周宇暗暗骂道：“又来了，又来了，有点什么事情就开启pua道德绑架模式。　　 他们班主任是出了名的残暴，侮辱学生的本事第一名。不过大家都听说，班主任过往每一届都带出几个清大北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