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长得好看的小年轻,连生气都令人悦目。只见他面上无半点笑意,眉眼微低,双唇紧闭,鼻子一哼,别过身去,像在说,再不来哄,爷就真的生气了! 苏子意想伸指过去轻点他脸颊。若再逗逗他,会是何模样? 忽而另一只手闪电般,啪!打在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上。 老妖婆!做甚! 想到此,她总算正了正神。既是来谈生意,那便一次性谈清。 “大人,子意前些日子去了一趟赤夷,为王福造了炭炉,若大人要这方子,那是否还需签个契书,以保大人利益?”要买断方子,自然还得有契约,双方才有所保障不是? “嗯,回头本刺史让吕远章差人送来契书。爷就不适合与你对签了。凉州那边想买炭,让他们找吕家买。不买更好。”谈到正事,严峥总算回过身,面上已尽是和善。 “那……事情谈完……”苏子意正欲赶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严峥好整以暇打断。 只见他调整了一个坐姿,斜着翘起二郎腿,一手放于大腿上,一手曲肘撑起脑袋,缓缓开口。 “苏娘子从来不提涂州制糖生意,这是想弃了?若只卖炭,可无卖糖挣得多。” 这事?她还真不好提,本就想弃了。他既主动谈及,那她自然也想尽力争取一番。 “大人哪里话,左右契书都签了,不过是分成大人暂时代为保管,子意放心着呢!”苏子意尽量挤出友好的笑意,像说,自己人,你管着便管着罢。 严峥却嗤笑起来。她还真能诌! “放心?苏娘子去一趟凉州,讨了八万两的账,在我丰利钱庄还未放热,就尽数转去兴隆钱庄。防贼都防到爷头上来了。不若你明日试试,拿你那个条子,去兴隆钱庄,能否兑出你的银票来!”谁是贼都分不清,这么多银两,秦家能容她在永州硬着翅膀飞?连她想搬出荣宅都不得允,更别想行商致富了。 “可明明有荣大郎君做保的……”乍一听严峥这番说辞,苏子意心中还真是吃惊不小,面色尽褪。 “荣宥是荣宥,荣家是荣家。他可为你做保,但荣家允不允是另一回事。莫说荣家,涂州便是同样,若无爷之名,那些分成,你将一文都要不到。还真当爷昧你银两呢?”严峥又气又好笑,她再聪明,也拗不过这世道食人。 之前她在凉州丰利钱庄能尽数兑出银票,那是因为吕家对她还无防备,可荣家不同,荣家对她之能已有所知。如今她手里只有条子,还未换成银票,想去兑银两,却不易了。 “大人如何得知我只有条子?”苏子意对此也很吃惊,他对自己的事,竟了如指掌? “八百个心眼,苏娘子觉得呢?”严峥又笑了,若可以,他还能叫人记她出恭次数来! “眼下的意思,子意的银两,只有数,却无钱了?”苏子意有些不敢信,这世道真这般黑暗? “只有数。每日顶多让你兑百八十两银子。当然,若嫁了荣济,或许还能兑出来,不过,届时也需尽数交与荣家打理,名还是你的名,就是用不好拿出来用。”严峥很认真地分析她眼下情形,先前他觉得她会嫁荣济,便无所谓。可如今不同了,她要嫁他的,须得尽早知情较好。 “早知道,我宁愿冒险也揣着八万两银票!有银票,想兑便兑。这下见鬼了!!光剩八万的数了~”卧槽,她要心梗了。亏她还觉得自己聪明,想了省心省力又有效的法子,这是作茧自缚了。 “那这世道,还能信谁?”苏子意喃喃。那涂州制糖生意分成,严峥就一定会按约给她?那也只能瞧他脸色吃饭了,一闹掰,就啥也白搭,包括那个制炭生意。 “能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势。”严峥见她有些失魂,不由放软了语气。 “那子意又如何信得大人?”苏子意巴巴看向严峥。 “若这九州,连我严峥都对你出手,那你闭眼受死便是,无需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