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朝华殿,厉蓁蓁便把陆秉文关在门外,独自在房中大哭不止。 “夫人,你听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马太傅权倾朝野,整个大献无人敢与其为敌。 “我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也是为了定北侯府,你我二人的安危着想啊。” 厉蓁蓁还是哭。 陆秉文示意崔展带领其他下人离开。 “柔儿,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万分心痛。 “你知道我的,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让我进去,我已有计策,想与你商议。” 厉蓁蓁这才开门。 “什么计策?” “借刀杀人。” 陆秉文拉着厉蓁蓁坐回床沿,眉目中闪烁着狡黠: “马颜夕是马昱的女儿,虽是庶女,但也颇为受宠。 “当年马颜夕心悦杜宗翰,可杜宗翰已经有了妻子,没错,就是那个青梅竹马庞亦歆。 “马昱为了自家女儿,暗中给杜宗翰施压,正妻的位置才这么让出来。” 厉蓁蓁不以为然: “你该不会是想要借杜宗翰这把刀吧? “你以为告诉他庞亦歆之死的真相,他便会……” 陆秉文摇头打断厉蓁蓁: “自然不是,那杜宗翰就是个孬种,强权压迫下,心爱的女人都舍得下。 “我的意思是,马太傅非常宠爱马颜夕这个庶女。” 厉蓁蓁差点没笑出声,这话陆秉文是怎么说出口的? “那你要借的是?” 厉蓁蓁刚问出口,一个答案呈现。 不会吧?陆秉文不会在打宴芜的主意吧? “溯王。”陆秉文竟然挺得意。 “此事溯王全程未曾参与,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蹚浑水,为自己树立马太傅这么一个劲敌? “况且,溯王与太子交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马太傅又是太子恩师。 “不可能的,侯爷还是另想办法吧。” 陆秉文微微摇头: “夫人,你还是低估了你的美貌。 “我看人一向很准,哪怕是一向善于隐匿真心的溯王。 “他看你的眼神是动了真情的。 “只要让他知道你在杜府差点被马颜夕害死,他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厉蓁蓁干笑两声: “不会吧?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真情?况且他在我这里丢了男子尊严,恨我还来不及。” “不,你不懂。正是因为他身子有缺陷,永远得不到你,所以才会永远惦着你。 “你就是溯王的弱点死穴,我们若是此时不利用他为你我复仇,岂不浪费?” 厉蓁蓁别过头,她怕忍不住露出鄙夷神色。 “怎么?夫人不舍溯王?” 厉蓁蓁忙改口: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何让溯王得知我的境遇。 “若太过明显,他定然不会上钩。” “这个夫人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可以利用曲夫子。” 厉蓁蓁假装惊喜,实则恨透了陆秉文的丑恶嘴脸。 厉蓁蓁不愿牵扯曲夫子进来,可无奈已经牵扯。 “怎么利用?” “溯王年幼时与那厉蓁蓁一样,曾化身穷苦布衣,去学堂听课。 “曲夫子很快便认出了他,知他是偷偷跑出宫,劝诫他不要再为此冒险。 “那之后,曲夫子还曾托人带信,与宫中的溯王书信往来,探讨学问。” 厉蓁蓁惊异:“有这种事?” 莫非宴芜所说与厉蓁蓁的一面之缘便是在曲夫子的学堂? “我明日就让月莲回学堂,暗中透露是你的意思,请求曲夫子向溯王传递消息,请溯王为你报仇雪恨。 “只要溯王知道,此事你没有指望我,反而向他求援。他一定上钩。” “若他不上钩呢?” “那就说明他收了马太傅的贿赂,又或者他是马太傅的同党。” 厉蓁蓁扪心自问,是不是全心信任宴芜。 最初,她是怀疑宴芜的。但经过石窟和毒蜂两件事,她对宴芜的怀疑所剩无几。 若不是这次牵扯出来的是太傅马昱,厉蓁蓁一定会更加信任宴芜。 那么便等着看结果吧。 等了一天,陆秉文下早朝归来,兴冲冲回到朝华殿: “溯王上钩了,昨晚他就带人去杜府缉捕了马颜夕。 “今日早朝,他直接公开了马颜夕的罪行。 “马太傅虽说请溯王秉公处理,但是脸色难看,因为上了年纪,激动之下晕倒了。” 厉蓁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该为宴芜的清白高兴,还是为他公然与马昱为敌担忧。 午后,陆秉文与厉蓁蓁一同前往皇城司。 车上,陆秉文注意到了厉蓁蓁的眉心坠。 “这坠子……” “之前当掉了许多首饰,也懒得赎回来,偶然看到这坠子,喜欢就买下了。 “侯爷嫌我破费了?” 陆秉文尴尬笑笑: “这点银钱定北侯府还是花得起的。 “价格不是问题,样式也不错,只是这颜色我不大喜欢。 “若是换成白玉或珍珠,更适合你。” 厉蓁蓁意味深长地反问: “侯爷不喜欢绿色?” 陆秉文面色更为尴尬: “是,尤其不喜欢。” 宴芜的“芜”字即为绿色。他送翡翠的眉心坠,就是要让厉蓁蓁时刻记得他在厉蓁蓁眉心的一吻。 想到这里,厉蓁蓁摸了摸宽袖中的某样东西。 皇城司正殿之中,宴芜见他们前来,起身相迎: “定北侯,此案侯夫人是当事人,本王需要带她去诏狱与马颜夕当面对质,叙述案情,签字画押。” 陆秉文牵着厉蓁蓁的手,理所应当地道: “没问题,本侯陪同夫人一同前去。” 宴芜抬手阻拦: “诏狱那种地方,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请定北侯在此等候。” 陆秉文怒视宴芜: “溯王殿下,又想要与本侯的夫人单独相处?” “这不正是定北侯希望的吗? “定北侯既希望本王帮你与侯夫人报仇,得罪权倾朝野的马太傅; “又不愿与侯夫人分开哪怕片刻。真的是妄图好事占尽啊。” 陆秉文气势弱下来: “殿下莫要胡乱揣测。” “定北侯连隐居避世的曲夫子都劳烦了,只为了给我送信。 “你我皆内心明镜,侯爷这又是在演给谁看呢?” 厉蓁蓁把陆秉文拉到一边安抚: “侯爷放心,他顾及颜面,不会胡来的。” 陆秉文松了一口气,知道所谓“颜面”指的就是之前那一夜宴芜在厉蓁蓁面前丢的“颜面”。 既然没有那个能力,自然不会再度尝试,再度在美人面前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