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征额角青筋跳得更狠,怒骂道:“什么青楼妓馆,殷珊珊,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一个良家女子,怎能把这种腌臜地方挂在嘴边?!我高家虽说不是名门贵族,却也算是书香门第,怎可做烟花柳巷的生意?!你生怕我高家今天被人笑话的还不够吗?!” 至于赌坊,更是胡扯! 能在京城开赌坊的人家,哪家没有大靠山,可他们高家有什么?! 还有放高利贷,真不知道殷珊珊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他们自己家现在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去放高利贷?! “征郎,”殷珊珊被骂懵了,“这些都是发家致富的良方呀,你不赞成我去做也就罢了,你怎么还骂我?你变的和沈银翎一样迂腐了呢!” 高征脸色比锅底还黑:“要不是看在你哥哥乃是太子心腹的份上,我定要拿家法处置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回去闭门思过!” 殷珊珊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垂花厅的人都散了以后,高征在回廊里叫住了沈银翎。 他有些局促:“沈姑娘……” “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高征脸颊发烫,只敢低头注视沈银翎被夏风吹卷的裙裾:“刑部那边的保释金,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一直欠着同僚的钱,总不像回事,上值的时候仿佛总矮他们一截似的。所以我想……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能不能……” 沈银翎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微笑:“你想借钱?” 高征头低的更狠:“……是。” 问女人借钱,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尤其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沈银翎从廊外掐了一朵洁白圆润的栀子花。 把玩片刻,她玩味地抬眸:“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听见能到借钱,高征眼睛一亮,“只是什么?” 沈银翎不紧不慢道:“我总听你们提起,殷珊珊的哥哥很厉害,是太子身边最重要的心腹和幕僚,不知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她托陆嘉泽查过陆映身边的几个幕僚。 可是里面没有姓殷的人物。 所以她猜测,难道殷珊珊和她兄长是两个姓氏? 高征回答道:“她大哥叫殷洋,据说太子十分器重他,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就连每天的行程也都由她大哥决定。太子依赖他的程度,几乎到了他让太子往东太子就绝不会往西的地步。” 沈银翎随手把栀子花插在了鬓角。 她怎么不知道,陆映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何况连她都掌控不了陆映,殷珊珊的兄长居然能左右他的意见?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让高征去海棠那里取钱。 她自己其实是没什么钱的。 日常全靠陆映养着。 刚回京城那会儿,她在陆映跟前撒娇,哄的陆映把他在钱庄的信物交给了她,所以她实际上能调动不少钱,一笔保释金自然不算什么,她也没指望高征将来还她。 她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了,吩咐微雨道:“你去查查,东宫里面有没有殷洋这号人物。” “殷洋?”微雨正坐在绣墩上绣手帕,闻言笑了起来,“这倒不必查,奴婢知道他。” “说来听听。” “乃是东宫里面专为太子殿下抬轿子的轿夫,生得人高马大,轿辇抬的可稳了!不过好赌了些,去年好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赌的倾家荡产,连媳妇也抵押了出去!因为这事儿,东宫里的宫人们都听说了他!” 沈银翎听罢,不由失笑。 她还以为殷洋多厉害,原来只是个轿夫。 说什么“让太子往东太子就绝不会往西”,他抬着轿子,他要往东这能不往东嘛? 沈银翎抿了口花茶,清明澄澈的眼瞳里跳跃着点点光影。 她饶有兴致道:“既是个赌徒,想必手头十分短缺。你替我转告他,如果他能向我提供太子的每日行踪,我可以每月付给他五百两纹银作为报酬。” 五百两纹银!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微雨吃惊过后,望了眼门外,见陈嬷嬷不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钱也就罢了,可太子殿下若是知晓您收买东宫轿夫,打探他的行踪,只怕要生气的!” “怕什么?”沈银翎不以为意,“只要咱们不说出去,他是不会知道的。况且,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只会以为我是因为爱他入骨,才会打探他的行踪。微雨你记着,女人做错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得把做错事的缘由归结到是因为爱他这一点上。毕竟,一个男人,是不忍心责罚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的。” 微雨听得懵懵懂懂。 她看着沈银翎。 夏日黄昏的浅金色微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来,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美人风情万种,碧色披帛和石榴红的罗裙逶迤曳地,簪在鬓角的栀子花雪白圆润,她柳眉入鬓凤眼上挑,慵懒的手捧花鸟茶盏,宛如一副绝佳的仕女图。 沈银翎不仅生得美貌,而且还很懂男人。 东宫里面,没有一个美人比她更有手段。 微雨不禁有些崇拜她。 海棠挽着一个金丝竹篮从外面进来:“夫人让奴婢给高大人拿一笔钱,奴婢已经办妥了。除了保释金,奴婢还按照您的吩咐,多给了他两千两纹银,想来足够高府下半年的开销了,也省的高老太太再来搅扰夫人的安宁。” 微雨好奇:“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海棠笑着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红布:“是东宫送来的荔枝。” 荔枝只有一束,约莫两三斤的样子,但颗颗鲜红圆润,看起来十分新鲜。 微雨激动:“夫人,荔枝可是稀罕东西!” “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连马都活活跑死了,能不稀罕吗?”海棠把荔枝泡进冰水里面,“听说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也只能分到一点点。咱们夫人能收到整整一束,证明太子殿下心里面还是有咱们夫人的。” 沈银翎把玩着茶盏。 荔枝的香气在闺房里弥漫。 她脑海中想的,却是沈云兮的樱桃宴。 她忽然计上心头。 她把陆映在钱庄的信物交给海棠:“你出府一趟,把城里城外所有果铺的樱桃全都买下。就说,太子要用。” 既然沈云兮要办樱桃宴,那她就提前买光所有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