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翩翩是被上药时酸爽刺激给疼醒的,整个人痉挛似的胡乱抽搐,惊声尖叫。 听到下人来报夏老头在后门口张望,心中恨意一下子便攀到顶点。 “让他滚!滚滚滚滚滚滚!”玉翩翩随手拿起一个玉枕砸出去。 枕头在地上碎裂,把丫头们吓得惊慌失措逃窜。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来玉府见她? 都怪这死老头,若非他傻不愣登被人识穿造假,她玉翩翩怎会被当众打板子,丢脸丢的满京城上下皆知。 还有脸来找她?死老头,该死该死该死! 霍氏拖着疲惫之躯走近床边,看了眼满地狼藉之态,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翩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母亲我是被冤枉的母亲。是玉琳琅陷害我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夏旺祖!是他们都在冤枉我。” 霍氏破天荒头一次对着养女露出一脸失望之色,“你怎如此糊涂?平时我对你的教养,你全都忘了么?” “你出的这个昏招,如今全反噬自身。你是亲手葬送你的大好前程啊!” “母亲,救我母亲,救我母亲……母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 霍氏露出满目倦意,耸拉着肩膀坐到床边,虚软无力道,“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就不该自作主张去找夏旺祖,更不该听信他的谎言,给玉琳琅制造什么大不孝罪名。” “你如今是长大了,娘的话也不听。翅膀硬了,做事可以不计后果不顾一切,连娘都瞒在鼓里。你让我怎么帮你?还能怎么帮?” “母亲~母亲!”玉翩翩撕心裂肺哭倒在霍氏怀里,揪着她的衣袖连连颤抖,“母亲,孩儿知错了母亲。母亲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母亲。” 霍氏一脸哀伤抱着她,沉沉叹了口气,“这阵子你哪儿都别去,好好在家养着。母亲想办法把你大舅母请到家来问问。只要同陆家那桩婚事,成了……” 霍氏轻轻拍了拍玉翩翩的手,“那一切都会慢慢过去。” “别担心,我们还有霍府撑腰。会好的,都能好起来的。” 对,还有上京霍氏,只要母亲跪着去求求霍老太太,霍家肯定能帮她的。 玉翩翩眼里霎时充满希冀的光,满眼孺慕倚进霍氏怀里,低低哭泣。 同一时间。 府门外,夏老头哭丧着脸一遍遍喊着“翩翩,翩翩”。 被守门玉府家丁打了几拳毫不留情轰走后,夏旺祖垂着脑袋一路干嚎。 完了完了完了,养外孙女得罪了个彻底,如今连亲外孙女也不理会他老头子了。 那他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啊? 继续回五壶县夏村么? 那这一路上盘缠该找谁要啊? 夏老头开始后悔了,早知事情会演变成这般地步,当初就不该听信玉翩翩之言,悄默默偷上京城。 现今可如何是好啊! 老头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心中对无情无义的玉翩翩更是气恼极了。 好歹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不孝,大不孝! 老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抹脸,脚下忽而踢到个石头,身子没来由朝旁侧一歪。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刀影倏然劈开面前空气,砍了个空。 老头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摔在墙上,张大嘴愣愣盯着飞至跟前的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一道刀光落空,二话不说又朝老头颅顶挥去一刀。 夏旺祖惊得惨叫出声,“大,大侠为何杀我?” 他就一个大字不识的种地老农啊,得罪谁了要来杀他? 夏旺祖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先前被玉府家丁一顿连削带打痛殴落水狗,竟把他逼进一条偏僻小胡同。 如今前后都无旁人,只有那名黑衣杀手,求救无门似乎只有等死一途。 夏旺祖皱巴着老脸嚎叫着闭上眼。 刀风却迟迟不曾落下,脖子上虽凉凉的,但似乎……脑袋还在。 夏旺祖胆战心惊张开眼,诧异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琳、琳琅!”夏旺祖失声大叫,“琳琅,你来救祖父的么琳琅?祖父错了,祖,祖父知道自己做错了。是祖父识人不清,误信那玉翩翩……” 玉琳琅面无表情盯着他,眸光好似看陌生人。 “别杀他。”玉琳琅回眸低语,“让他走,以后再不相见就是了。” 小巷尽头,沐淮之带着长青缓缓步出,眸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夏老头身上。 男人神情淡淡一抬手,满身杀意的执刀客顿时敛容抱拳一礼,身影窜上墙头迅速消失不见。 “我发过誓,会对夏氏族人好,如今却要食言了。” “傻琅儿。”沐淮之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扯到自己身旁,伸手抚上发丝,“不难过。” “是他不懂你的好,并非你的错。” “你知道么?我是七月十五正点出生,生来便面带青紫胎记,极像恶鬼投胎。母亲差点被我折腾死,于是便觉得我乃不详之人。我从出生开始,就不被人期待。她厌恶我就像……” 玉琳琅自嘲一笑,“厌恶腐烂的垃圾,厌恶脏臭不堪的污秽。她恨死恨死我了。” “当年,玉刺史还是一个小小县丞。她陪着夫郎下乡,就在夏氏家中诞下的我。然后……亲手将我调的包。” “根本就不是什么错抱,是我一出生就被她嫌弃。不详,命硬,克母!才出生不到一天的孩子,就被她贴满了标签,打下十八层地狱。” 沐昭与长青,皆一脸震惊。 “世子你知道么?我从小感受到的亲情,只在夏氏身上得到分毫。” “但我知道,她每次抱着我,慈祥看我的时候,其实心里每一回想的,都是玉翩翩。” “她只是个朴实又勤劳的农妇。但她给予的母爱,不比旁人少半分。” “我有时甚至会羡慕玉翩翩。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母亲,而我……似乎拥有很多,又似乎一无所有。” “只要玉翩翩不惹到我,我不会动她分毫。玉府,她要,送她便是,我根本不在乎。” “我欠夏氏一条命,是我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