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心疼起汤向文了——　　 女朋友有个“弟弟”也就算了，这个弟弟还一整天粘着女朋友，出去吃个饭都要给自己女朋友拍照分享，就差把虎视眈眈两个字写脸上了。　　 纪见秋动作微顿，似乎压下了眼底的什么情绪，将照片发过去，才抬眼看他：“我没说我是好人。”　　 他理直气壮到让陈闲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　　 陈闲目瞪口呆，半天才轻骂一声：“被你盯上真是倒大霉了。”　　 话音落下，纪见秋也没说话，陈闲沉默了一阵，视线落在只垂眼盯着手机的安静少年上，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一瞬怜悯。　　 “别那样看我。”　　 少年蓦地抬头，陈闲还没来得及褪去面上的表情，就突然听对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开了口，突兀又沉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有娘生没娘养，一年到头家里看不见父母人影，还要当个学习机器，次次考满分也就只有一句'别骄傲，下次保持'——本来以为够惨了，结果一场车祸，连以前最痛恨的这句话也听不到了。”　　 他语气很平淡，叙述得像是别人的人生，陈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和纪见秋的第一次见面。　　 那会是二年级，他因为父亲的工作转了学。　　 他跟着一块搬到了惠州，恰好转来是跟纪见秋一个班。　　 那天下午，他刚被他爹丢到学校，就撞见纪见秋在被一个小胖子欺负。小胖子带了两三个小男孩，一块朝他丢石头，嘴里还在骂，要不是你，我就可以跟妈妈去游乐园玩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小胖子故意骗母亲自己考了九十分，放学时，独自一人准备回家的小见秋听见了，好奇地回了一句：“可是考了九十分的不是只有伊琴琴吗？”　　 小胖子被当场戳穿，他妈妈欢喜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去跟老师确认了之后，一路骂着他回了家。　　 但当时的陈闲不知道，又正义感爆棚，以一句“我要告诉老师”吓跑了小胖子。　　 小见秋脸色苍白，满脸茫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人记恨。　　 当天放学，他路过报刊亭想买漫画书，正巧碰见纪见秋在那打电话。　　 小见秋似乎是在和父母倾诉，那会他还是形于辞色，说起下午的事时语气带着哽咽，眼眶红红的。　　 他也不是故意要听，但是他想买的漫画书就在纪见秋站着的那个位置前面。　　 于是他几步蹭到小见秋旁边，试图去勾一下。　　 也就是这时，他听见了那头女性敷衍中又带着指责的声音。　　 “连跟同学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父母对被欺负的孩子说这样的话。　　 何况那时纪见秋只有二年级。　　 他是一天一天看着纪见秋变化的。他现在这样的性格，和他父母的教育方式脱离不了关系。　　 陈闲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看着他的表情，最后还是紧紧闭着嘴，什么也没说。　　 纪见秋视线落在滚开的锅里，咕噜咕噜的泡泡起了又炸开，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好笑似得，他唇角微动：　　 “你知道吗，我唯一得到过的认可，是在一年级的暑假。我爸难得在家，突然说要教我练字，给我准备了一打字帖，他一笔一画的教，我学得很快，他说我不愧是他的儿子，果然有天赋。”　　 “然后，直到那场车祸，我都再没听见过他们夸我。”　　 父亲是工作狂，母亲又是女强人，纪见秋从小被寄予厚望。　　 学习上，第一是理应拿到的，成绩没有进步就是退步，他永远得不到表扬。　　 生活上，因为父母忙于工作，他独自上下学，独自解决吃穿。　　 所以他早熟。　　 在其他孩子可以跟父母撒娇的年龄，他已经几乎独立。　　 从纪见秋有记忆开始，他甚至从来没听见父母说过爱他。　　 没有人爱他。　　 他大概知道自己现在很多不可控制的情绪和想法是病态的。　　 陈闲骂的每一句都是对的，他是唯一知道他阴暗面的人。　　 “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更心疼我一点？”　　 纪见秋忽然抬头。　　 他以前总想把这些都藏起来。　　 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想，他能不能借此得到垂怜。　　 今天汤向文的话确实刺激到他了。　　 他甚至无法肯定裴可期是不是真的说过那番话。　　 他最知道裴可期有多心软，他一直都知道，只要他示弱，裴可期就对他狠不下心，无不例外。　　 但她的心软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一样奏效？　　 他不敢往下想。　　 陈闲似乎没从他的话里回过神。　　 纪见秋眸里是少见的惘然。　　 陈闲知道他在装傻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就像初中时，因为别人找他抄完作业后却弄脏他的卷子，他就故意报复对方第二天给了错误的答案。　　 人家哪能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