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睡觉前，在本子上郑重其事地记下自己今天的收支。　　 收入75元，买菜吃盒饭买糖画1.2元，剩余73.8元。　　 前世她成为服装设计师之前，吃过不少苦，刚毕业的时候没经验，只能先去大一点的设计公司打杂。　　 租的是隔断，自己买菜做饭吃，买的也是打折的菜，能走路绝不坐地铁，能坐地铁绝不打车，衣服鞋子都是上大学的时候买的，总之把生活成本压缩到了极致。　　 可即便是这样，工资交完房租再刨去通勤跟饭钱，真是一点儿都剩不下。　　 那时候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　　 沈清禾也因此养成了记账的习惯，看着账本上的收入越来越多，她才有安全感。　　 第二天一大早，门外传来咚咚地敲门声。　　 “清禾，有人找你。”　　 是顾北的声音。　　 沈清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床上下来去开门。　　 便看到院子里有两位女同志，一位年纪大些，一位很年轻，从长相上看着像母女。　　 沈清禾收回视线，睡眼惺忪地看向顾北。　　 这两位是谁，她不认识啊。　　 顾北摇了摇头，他也不认识。　　 这时，大婶儿上前说道，“清禾姑娘，贸然找上门来真挺不好意思的。　　 是这样的，我邻居在保温瓶厂上班，她从你那买过一条绿底白花的裙子，你还帮她换了个发型。　　 我闺女看到后特别喜欢那个发型，今天她结婚，我想请你帮她也盘个那样的。”　　 没等沈清禾开口，婶子立马补充道，“价钱都好商量，你看能给盘一个不？”　　 昨天晚上她闺女就要来，得亏了她拼命按着，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当然可以。”沈清禾瞬间清醒了。　　 谁能想到盘头发还能成为商机。　　 最重要的是，她搞得发型得到了认可。　　 成就感油然而生，跟赚钱同样快乐。　　 顾北看到沈清禾眼里的亮光，不禁弯了弯唇。　　 卖衣服也好，给人盘头发也罢，只要提到赚钱，她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精神头十足，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婶子，你们需要几点到家？”　　 沈清禾去客厅看了一眼，这会儿五点半。　　 “女婿七点来接亲，我们六点半到家就行，离这不远，有二十分钟就到。”　　 也就是说，她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足够了。　　 “我给妹子盘一个新娘发型，再送个发带跟发卡，最后给妹子化个新娘妆，整套下来要一块钱。”　　 “好好好。”　　 大婶儿原本还有些紧张，毕竟邻居买的衣服可不便宜，这又是换发型又是送这送那，还给化妆，她都做好肉疼的准备了。　　 没想到才一块钱。　　 婶子觉得特别值，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递给沈清禾，生怕她反悔。　　 沈清禾才不会反悔，发带跟发卡是她改衣服时顺手用边角料做的，好几套呢，正好有一套暗红的跟新娘服很搭。　　 她又会盘头发，化妆也不用整太复杂，这一块钱很好挣。　　 沈清禾转身回屋拿了一个箱子，里面全是从林市带过来的化妆品，这个年代的彩妆。　　 沈珍珍除了爱买衣服珍藏，也爱买护肤品跟化妆品。　　 哪怕化妆品买了不会用，看见不一样的也要买。　　 把每个月的工资花光了为止。　　 沈清禾自己不爱化妆，她还以为这些东西拿过来要闲置了呢。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把手用香皂洗干净才给姑娘整发型。　　 大婶儿在一旁连连点头，这姑娘可以，爱干净。　　 妹子身材清瘦却有个大圆脸盘，沈清禾先给她挽了一个发髻，将暗红发带打个蝴蝶结固定在皮筋上，然后再绑住发髻。　　 左侧戴一朵牡丹花发卡。　　 紧接着画新娘妆，雪花膏打底，永芳美容霜提亮，老上海粉底液遮瑕，紫罗兰粉饼定妆，最后描眉，抹上一点胭脂。　　 沈清禾用的量少，所以妆感不重，脸跟脖子肤色差别不会断层。　　 顾北在一旁又好奇又头疼。　　 女人都这么麻烦么？　　 “好了。”沈清禾把小镜子拿出来，让姑娘自己看，“还可以不？”　　 “真好看。”姑娘看到镜里的自己惊呆了，她甚至有点儿不敢认。　　 漂亮又陌生。　　 顾北也觉得很神奇。　　 经过沈清禾这么一通捯饬，那姑娘好像换了一张脸。　　 这哪儿是化妆啊，纯粹是易容。　　 母女两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沈清禾笑呵呵地把钱收进自己兜里。　　 顾北心情莫名的好，“你给她捯饬的这么漂亮，等晚上把脸洗干净，把头发散开，岂不是打回原形了，她男人看了估计会不乐意。”　　 “不会的，女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结婚这天就应该是最漂亮的。　　 她男人应该高兴自豪，还应该鼓励媳妇儿多打扮。　　 男人要是不乐意只能说明他肤浅，不值得托付终身。”　　 “……”听着好像还挺有道理。　　 ……　　 母女俩从顾北家出来，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清禾姑娘盘头化妆的手艺真好，我看国营理发店的人都比不上她，这一块钱花的值。”　　 “可不是嘛，她给你打扮完，我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对了，他俩不是两口子么，咋还分房睡呢？”　　 “不清楚，听说刚结婚不久，城里来的姑娘兴许讲究多吧。”　　 两人走远了，崔桂芬从角落里走出来。　　 拎着水桶气呼呼地回了家。　　 她心里还记着沈清禾帮着顾小西教训她儿子的事儿。　　 “那沈清禾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给人盘个头化个妆在家就挣了一块钱。”　　 崔玲玲这几天本来就憋屈，这会儿听到这话，差点儿没炸了。　　 “盘头化妆又不是啥稳当正经的好工作，今天有人找她，侥幸挣了一块钱，兴许接下来好多天都没钱挣。”　　 崔桂芬连连点头，“那是，你工作体面，这点她可比不上你。　　 不过你也得抓点儿紧，尽快把顾北拿下，把沈清禾赶走，这样才能早一点儿过上好日子。”　　 崔玲玲更憋屈了，“我也想啊，可顾小东顾小西还有孙春花都向着沈清禾，就连顾北哥也站在她那边，哪儿赶的走？”　　 “顾北可不见得站在她那边，听说他们两个分房睡呢，要是真把她当成媳妇儿还会分房睡么。”　　 分房睡？　　 崔玲玲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姑姑说的对，不能在小打小闹了，她得来点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