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李子木带着弟兄们回到巴山钢铁厂。刚进办公室,厂长曾东的电话就打来了:“子木,快把你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李子木从曾厂长的语气中判断,他一定非常激动。李子木连忙带上王刚强来到曾厂长的办公室。一进屋,曾厂长就急迫的对李子木说:“快!放给我看看!” 王刚强赶忙打开摄像机给曾东厂长观看。 曾东厂长才看了一半就给熊世白书记打电话:“书记啊!你快到我这里来看一部好电影……什么好电影?你快来看吧!你看了肯定会说好看的!” 李子木见曾厂长急迫的给熊书记打电话,望着王刚强虽然轻轻的笑了笑,但心里却有一丝苦味。 没过多长时间,熊世白书记就推门进来了。一进屋就说:“什么好电影,你还有……” 熊世白书记看到李子木和王刚强后,仿佛一切都明白了。他望着李子木说:“子木,看来你们的收获不小啊!” 李子木连忙赔着笑脸说:“有一些收获!” “来!书记,这边看!”曾厂长说着要推摄像机。 王刚强连忙阻止道:“曾厂长,我把你的窗帘拉上,我对着墙壁放给你们看。” 王刚强把摄像机对着白色的墙壁,从头放起来。 曾厂长和熊书记连续观看了两遍。曾厂长对王刚强说:“刚强同志,你今天晚上加一下班,把这个东西剪辑出来把音配好,明天早上交班会后放给大家看。” 李子木清楚如果在早上交班会上一放,这件事情就像平静的湖水投入一枚深水炸弹,整个巴山钢铁厂会炸开锅的。 熊书记扫了李子木和王刚强一眼说:“曾厂长,是不是先让领导班子成员观看,然后再……” 曾厂长一下打断熊书记:“你是担心事情整大了不好收场吗?” 熊世白书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担心职工群众会有不好的反应。” “熊书记啊!你看这问题有多严重?如果我们的职工同志正在上班,突然发生沉降,我们的职工同志怎么逃出来?如果职工同志正在巡视仪器设备,突然发生沉降,仪器设备倒下来,我们的职工同志怎么跑?书记,这是关系到职工同志生命的大事啊!我们如果不赶快想办法,出了问题后我和你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曾厂长,我不是不担心这个问题,我想的是如果职工群众知道后,他们就不敢去值班了,那时候人心惶惶,没有人愿意上班那怎么办呢?” “你说的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是隐瞒不住了,巴南分厂肯定已经传开了,与其被动公布真相,不如我们主动公布。我想,我们在公布真相的情况下,做好职工的宣传教育工作,同时也要做好应急防范措施。” 熊世白书记想了想说:“那就按照你这个思路进行吧!” 熊世白书记说后走了出去,他走的时候没有看李子木和王刚强一眼,李子木心里一紧,一种不祥之兆一下子爬上他的心头。李子木轻轻的对王刚强说:“刚强,你回去编辑吧!我一会儿来陪你。” 王刚强走了后,李子木对曾东说:“曾厂长,我要糟了!” 曾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你糟什么糟?” 李子木苦笑了一下说:“我糟的可多了!一是我不该带人去复查,二是你不该给我打电话把我通知到你这里来,这一点可能是我的最大错误。” 曾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子木,你凭什么这样说呢?” “曾厂长,我要难受了!我后面的日子不会轻松的!” 曾东不相信的看着李子木:“子木,你原来说的是我走了后你会难受的,可我现在还没有走啊!你怎么难受呢?我还在这个位置上,我看哪个敢给你难受?” 李子木苦涩的摇了摇头:“曾厂长,但愿如此吧!” “子木,把你担忧的事情说出来我听听。” 李子木在曾东厂长的一再催问下,说出了他的担忧:“曾厂长,说真心话你是很信任我的,把一些重要工作交给我去做,这是你信任我的一种具体体现。但从另外一种角度看,你不是信任我而是在收拾我整我……” “哎哎!哎!子木同志,我怎么是不信任你了?又怎么在收拾你整你了?”曾东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你说实话,这次复查工程是不是一件很难很得罪人的事?” 曾东笑了笑说:“这件事情的确是很难的事情,也的确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那既然是很难的又是得罪人的事情,你口口声声说是照顾我关照我,那你为什么还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呢?你不要忙着解释,你听我说完。曾厂长,我既不懂工程建设,又不懂工程管理,更不懂工程建设的技术,你却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做,你这是在关照我照顾我?” 曾东看着李子木轻轻的笑:“子木,继续说!把你心里想的全说出来!” “曾厂长,钢铁厂所有的基建工程都是你培养的接班人在管,你拍屁股走了后你的接班人登天了,他当了这个厂长,而我又得罪了他,你想想看我还有好果子吃吗?曾厂长,你这是在照顾我是在爱护我?” “还有呢?”曾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你培养的接班人不但与你的关系好,而且书记也很欣赏他,这样一个大红大紫的人经手的工程,你却让我去查,你这不是有意识的要断我的后路吗?” “还有呢?你通通说出来!”曾东说后笑嘻嘻的看着李子木。 “还有就是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说被你监视着的,最起码你是了如指掌的。我才刚回来还没有给书记汇报,你就把我召来了。这召来了就召来了,你竟然又把书记通知来看我们的东西,书记心里怎么想?” “他怎么想?”曾厂长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你是故意装糊涂还是……我明明是政工人员,而且又是书记直管的部门,你竟然亲自给我安排去查你们培养的接班人,书记是不是对我有看法?” “子木,安排你去复查工程是我与他商量好的,是他同意你负责带队的,难道他还有其他意见?”曾东说着摇了摇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书记真的对你有意见,而且是出尔反尔,那他这个书记就不合格!” “曾厂长,我们复查回来还没有向直接领导汇报,就拿给你这行政领导看,我这不是抛开直接领导来贴你这个大树吗?你想想看,我后面还会有好日子吗?” “子木,你说完了没有?”曾东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子木,他的眼神好像要洞穿李子木的一切。 曾东望着李子木嘿嘿嘿的轻笑了几声说:“想不到你李子木整天乐呵呵的,其实你的思想负担还很重吗?子木,你说的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记得我之前已经给你说过,我一是还没有走,有人要对你怎么样还得要经过我这一关,你说你担心什么呢?” “曾厂长,有些东西是看不到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就以我竞聘上岗发生的事情为例,不就被马书记洗涮了一次吗?” 曾东笑了笑说:“子木,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事。马书记这个人是一个实在人,他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子木,我就告诉你吧!按照你说的马书记洗刷了你一次,但他却极力推荐你接他的班,当巴山钢铁厂的监察委员会书记,这是你想不到的吧?” “曾厂长,这是马书记在你面前故意这样做的。他在会上驳了你们,担心你们对他有意见就故意这样说的,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是真心要我接他班的。” “子木,你其实错了!” “我错了?”李子木惊愕的看着曾东,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曾东望着李子木说:“子木,你不是常自诩会看人吗?你怎么就没有看清楚马书记呢?我给你说,马书记很早就推荐了你,他第一次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认为他是故意在试探我对你的态度的,我当时没有说什么。后来他又多次推荐你。他不仅是在我这里说你的好话,而且也多次在熊书记面前说你的好话。” 李子木愣愣的看着曾东:“怎么会呢?马书记不是对……” “马书记对你的意见很大是不是?他是专门在挑你毛病是不是?子木,马上天同志除了大家认为他不够圆滑比较迂腐以外,他这个人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他对你的评价比较高,你不要误解他了。” 李子木不相信的看着曾东。 “子木,你认为我是说的假话?”曾东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子木。 “厂长,我不是说你说的假话,我是对马书记的做法有所怀疑。” “子木,这点你不用怀疑。他多次向我和熊书记说,你这个人本身比较正直,不喜欢阿谀奉承。同时既有原则性也有灵活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这个人没有整人害人的心思,对任何人都能包容。这是一个监察干部最重要的一点。监察工作的职责是保护、教育、监督、最后才是惩处。有的监察干部认为自己了不得,处处不但显得高人一等,而且动不动就要处罚人,这样的人当了监察干部,说不定会制造出多少冤假错案?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监察干部。子木,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和熊书记与马书记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向上级领导机关已经推荐了你,上级很快就会下来对你进行考核的。” 李子木傻痴痴的看着曾东。曾东不解的问李子木:“子木,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不高兴?” “曾厂长,谢谢你和熊书记,还有马书记对我的信任,但说真心话,虽然我能上一格进一步,但我并不喜欢这项工作。你是清楚我这个人的性格特点的,我是一个老玩童的心态,喜欢嘻嘻哈哈的事情。那个监察委员会负责人的工作不适合我这种人……” “你说说看怎么不适合你?” “曾厂长,监察工作要严肃,不能是我这样的人……” “是谁说的监察干部必须要严肃?子木,你这个人是我们要把你往这个位置上推你却不愿意。可有人是毛遂自荐,不但多次在我和熊书记面前表白,甚至已经到省公司领导面前,以及省监察委员会领导面前去表白了。” “吔!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李子木笑着说:“曾厂长,你让我想想这个人是谁?” 曾东笑着说:“你说这个人是谁?” “曾厂长,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我的助手。” 曾东狐疑的看着李子木:“子木,你怎么想到是他呢?” “曾厂长,只有这个人才有这样的魄力。他大学毕业到单位后刚报到他就要官当,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吧!其次,他追求女孩子时是不择手段。女孩子不同意,他就到女孩子老家去找她的父母亲。曾厂长,一般人的脸皮绝对没有这么厚,也没有这种胆量吧!第三,他已经在我面前流露出来已经看上这个位置了。所以,我想敢在你们面前毛遂自荐,敢到省公司领导和省监察委员会领导面前去要官当的,除了此公是再无他人了。” “这人还有那样的事?我真没想到,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绝不用他了。”曾东非常后悔的说:“我本以为搞公开竞聘上岗就能选出合格的优秀人才,没想到竟然把这样的人选进来了。” 曾东说后望着李子木:“你想想看,这样的人积极活动不择手段都想上,你是我们推荐的你却不想上,你李子木真是一个没有远大志向的人。” 曾东说后又给李子木说了一件使他更加震惊的事,李子木觉得自己更不适合到那个岗位上去了。 曾东说的那人就是李子木的助手田草。田草是一个非常想进步的人,他早就看到了马上天书记退休后,监察书记的位置空缺出来了。 当初巴山钢铁厂组建监察科的时候,田草就瞄准了这个位置。他认为监察科的科长是由监委副书记兼任,监委书记退休后,监委副书记接任的可能性最大,他就想去当那个监委副书记兼监察科的科长。奈何厂长曾东不相信他,就让傅德章同志由计划基建科的副科长升任监委副书记兼监察科长。曾东这样安排对田草的打击非常大,他多次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傅德章任监委副书记兼监察科长后,大家认为他是马上天书记的不二接班人,傅德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曾东的确是这样在安排,一旦马上天书记到点退休后,傅德章就顺利接班。 田草见曾东安排傅德章接马上天书记的班,心里非常痛苦。但傅德章却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不但不严格要求自己,还借着有举报要挟基层干部打牌输钱给他。 曾东曾给李子木说过:“如果傅德章当了监委书记的话,他一定会以打牌为手段大肆捞钱的,这样的干部是绝对不能用的。” 傅德章原来在曾东心中的好印象没有了。特别是后来傅德章认为曾东要调走了,巴山钢铁厂的厂长肯定是申光颜的,他不但对申光颜言听计从,而且对曾东阳奉阴违。曾东发现傅德章变了后,不但多次或明或暗的进行过敲打,而且和熊世白书记商量过想将他拿下来。 熊书记喜欢田草,就把曾东不喜欢傅德章的话告诉给田草,田草知道后认为自己的希望来了就开始活动,他不但在曾厂长和熊书记面前毛遂自荐,甚至借着出差的名义到成都去找省公司的相关领导,公开提出当巴山钢铁厂监察委员会的书记。 省冶金公司相关领导不但狠狠的批评了田草,而且打电话把曾厂长和熊书记也批评了一顿,要他俩加强干部职工的教育工作。后来两个主要领导到成都开会的时候,省公司领导还专门找他俩谈过话,由此可见省公司相关领导对田草是多么的反感。 如果是其他人已经被省公司相关领导批评过了,肯定会痛改前非夹着尾巴做人,不再有那样的想法了。但田草却不是那样想的,他觉得省公司相关领导不买自己的账,他就去找省监察委员会的相关领导。 省监察委员会有个管企业的副书记来福同志曾经是田草同志的中学老师。来福同志先当中学校长,后来到县里、市里任职,最后到省监察委员会任副书记。 田草找省监察委员会副书记来福同志是做足功课的。他利用政治工作部培训干部的机会,与巴山大学的老师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就与巴山大学的老师联名在巴山大学的学报上发表了不少的文章,他将这些文章装订成册到处分发,到处炫耀自己的写作水平。田草拿着自己的大作到省公司去过,省公司的反响不热烈,他就拿着大作去找到自己的老师,省监委副书记来福同志。来福同志热情接待了自己的优秀学生,并把他向省冶金公司领导作了重点推荐。 田草有了来福老师这棵大树的庇护和推荐,认为自己上一步指日可待了,就大肆的到处宣扬。特别是对自己曾经暗恋的对象刘思敏更是直言不讳的说:“思敏,你当初瞧不起我。我给你说过我田某人不是一条小泥鳅你始终不相信,等我做了厅级干部后你就相信了。” 田草以炫耀的口气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给刘思敏,本以为刘思敏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哪想到刘思敏不但没有高看他,反而说他是一个“小爬虫”,并把田草的事告诉给李子木。 曾东厂长说了推荐李子木的话,他以为李子木会激动会高兴的,李子木却反应平淡,甚至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 “子木,你难道不高兴?”曾东说后愣愣的看着李子木。 李子木笑了笑说:“曾厂长,我已经四十好几了,已经过了激情澎湃的年纪了。你要我冲锋陷阵都可以,但你不能给我搞一个画饼充饥的游戏……” 李子木的话还没说完,曾东就生气的打断他:“李子木,你现在是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了?” “曾厂长,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而是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李子木就向曾东说出自己的分析,曾东听了后很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