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和申光颜副厂长谈了两个多小时,他俩虽然没有大吵,但他俩心里都不舒服,都没有把心中的疙瘩完全解开。两人就一直谈着,直到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子木才走出申光颜的办公室。 李子木还在楼道上就听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他连忙几步窜进办公室抓起电话:“喂!哪位?哦!曾厂长啊!……我刚才在申厂长办公室。……他对我们复查工程有看法……唉!曾厂长,你让我和他结上梁子了,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什么?你当然不怕他啊!可我……什么?你要我拿二十万块钱上省城来?……曾厂长,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凑不起二十万块钱啊?……十万也没有!最多凑得起四五万块钱。……谢谢曾厂长!你们……不不!上级如果要用我就用,不用就拉倒。要我拿钱我真的拿不出来……那个领导我知道他,但是我的确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曾厂长,你让我想想。” 李子木放下电话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这是什么事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子木想,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我也不想当那么大的官,你们要用我就用,不用我拉倒,要钱是没有的。 李子木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三妹李子菊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了。 李子菊见李子木那个样子轻轻的问道:“哥,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李子木轻轻的笑了笑,一边吃饭一边说:“三妹,现在有一个升官的机会,你说我升不升?” 李子菊惊喜的看着李子木说:“哥,有升官的机会怎么不升呢?升!一定要升!” “三妹,可是要我拿二十万块钱出来呀!你有二十万块钱吗?” “二十万啊!这是什么官啊?”李子菊惊诧的看着李子木。 “巴山钢铁厂监察委员会书记!” 李子菊愣愣的看着李子木说:“木哥,我们是农村出来的人,按照大家的说法你现在已经是科级干部了,我们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我们希望能够再上一步,但我们必须得走正道,那种拿钱去买官当,我觉得不但不好而且名声也不好听,这样的官不当也好。” “可我还是想当这个官啊!”李子木故意这样说。 “哥,要你拿钱的人是哪个,是曾厂长还是熊书记?他们两个领导竟然要……” 李子木一下打断李子菊说:“三妹,不是他们,是上面管干部任免的人。” “是上面的人?”李子菊狐疑的看着李子木说:“难道是省里面?” “唉!三妹,我给你说,钢铁厂监委马书记要退休了,曾厂长和熊书记还有马书记推荐我接班……” “木哥,他们要你接班?不是有那个傅什么章的人吗?怎么会是你呢?”李子菊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三妹,你别忙打我的岔你听我说完。三个领导推荐我接班。昨天晚上曾厂长和熊书记到省城开会去了,今天曾厂长打电话对我说,省冶金公司管干部任免工作的一个领导对他说,那个领导对我没有印象不熟悉不了解我。曾厂长一听这话立即给我打电话,可我一直在申厂长的办公室说事,直到十一点多钟才回到办公室,刚进屋曾厂长的电话就来了,他就给我说了这件事。” 李子菊丢下饭碗痴痴的看着李子,过了一阵轻轻的说:“木哥,如果能上一步肯定好,可是我总觉得花钱的官心里不舒服不踏实。不过,你自己拿主意,如果真要花钱的话我去找亲戚借,或者贷款……” 李子木摇了摇头:“三妹,你也不要去借钱了,也不要说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上级觉得我李子木是一个人才的话,还有可用之处就用,不用就拉倒,我是绝对不会拿钱去买的。一是我们家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二是我们这么多钱送出去后,如果能升官倒还可以,假如不能升官我这钱不就白花了吗?我能把送出去的钱再要回来吗?我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所以,我不会那样做的。” 李子菊轻轻的拍了李子木一下,贴着他的脸说:“木哥,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支持你!” “那好!我当大官了就找一个年轻的你也支持我?” 李子菊笑着说:“哥,你只要有那个能耐我一定支持你!” 两天后,曾厂长和熊书记从省城开会回来了。 当天下午,曾厂长一回到办公室就把李子木招去,并把办公室门关上不想任何人打扰,他和李子木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次谈话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李子木至今记忆犹新。他想,假如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他可能会是另外一种做法。但不久的一天,李子木看到网上说,当年那个主管干部任免的领导进去了,而且是由巴山市下面的一个区的检察院在侦办。 李子木和李子菊说起当年的事,不无感概的说:“三妹,如果当年我真的给他送了钱,他进去后把我抖出来,我就没有现在这么潇洒了。看来我当年的做法是对的,我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我过的非常坦然。” 这是后话。 当年,曾厂长把门关上后一副惋惜的表情对李子木说:“你李子木真的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啊!叫你拿钱来你竟然稳住不动,你是怎么想的?” “曾厂长,说心里话,我对这件事情心里不舒服。” “你怎么不舒服了?你给我说说看!” “曾厂长,如果组织上觉得我是一个可用之才就用,但是要叫我拿钱去拉关系甚至是去送人,我真的做不出来,我不想那样去做。” “你呀你!我跟你说,这个位置现在有好几个人在竞争。我和熊书记还有马书记当然是希望你接班,可省公司相关领导他对你没有印象,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这样我就想你必须和领导加深印象,只要你给领导留下了印象这事情就好办了。我要你带那么多钱来不是要你去送领导,而是安排你与领导接触。这接触就得花钱,这时候花钱难道像你平时要扣扣搜搜的,这就要大方点。”曾厂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说心里话,我一是没有那么多的钱,我真的没有办法凑那么多的钱。二是我不想血本无归,我把钱花了如果能进一步倒好,如果不能进一步,我的钱不就白花了吗?三是觉得这样做心里堵得慌,我不想为了进步去和领导接触,更不想去套近乎。” “哦!怪不得你平时连我们你都不接触啊!”曾厂长说后愠怒的看着李子木。 李子木笑了笑说:“不和你们接触有那么点考虑,但也不完全是。我担心别人说我与你们接触是有目的,所以我尽量不和你们接触。其次是,你们身边的人多,我有时候根本靠不拢你们。还有我和你们的生活习惯又不一样,你们能抽烟喝酒还能吃辣的,这些东西都与我无缘,我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觉得无趣味?曾厂长,这就是我能躲尽量躲的原因,不过你曾厂长要请我的时候我还是来了的啊!” 曾厂长笑着说:“子木,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有请过我啊!” “对!我的确没有请你喝过茶,更不要说请你吃饭了。这也好,这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正常的。” “不行!你子木同志必须请我一次,你不能太抠门了!” “只要你肯赏光,我一定请你!请你吃高档的不行,请你吃洋芋稀饭还是可以的。”李子木说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曾厂长也跟着笑起来,他边笑边说:“你李子木真是抠门,就请我吃洋芋稀饭?不过洋芋稀饭香啊!子木,我问你件事。”曾厂长说着一下严肃起来。 李子木顿时紧张的看曾厂长,他从曾厂长的表情上判定一定是什么大事情。 “子木,申厂长找你谈话了?” 哦!李子木轻松了。 “厂长,他找我谈话了。”李子木就把申光颜副厂长找他谈话的详细情况给曾厂长汇报了。 曾厂长听后没有说话,而是过了一阵才轻轻的说:“这个同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子木,我真担心哪个工程出现事故啊!要是那样的话这个同志肯定会被问责的,问责是小事,可千万不要发生职工群众伤亡的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都是罪人了。” “唉!曾厂长,从他找我谈话的情况看,他并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认为是我故意与他过不去。” “他呀!总要碰得头破血流才会醒悟过来。子木,我和熊书记商量了,准备对机关部门人员进行一下小的调整。我们把你调整到监察科去……” “曾厂长,监察科不是有傅德章吗?你这是……” “子木,傅德章是一个不堪大用的人,他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的确使人失望。他利用打牌捞了不少不少的钱,基层同志对他的意见很大。为了起到警示教育的作用,不准备让他担任领导职务了。” 李子木愣愣的看着曾厂长,心想这对傅德章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曾厂长见李子没有说话,瞪着眼睛看着他说:“你好像有意见?” 李子木只好说:“曾厂长,我到监察科去不合适,我就留在政治工作部吧!让田草去,他非常想到那个岗位去。” “他想去就让他去?我跟你说,如果省冶金公司能批准你的任命,我们再考虑另外的人当你的助手。如果省公司没有批准你的任命,你就在那个岗位负责。我今天给你说这些事就是把你当成监察科的负责人了。你自己心中要有数,等省公司的通知来了后,我们就开会决定。” “那些工作怎么办?” “你是说复查工程的事吗?等你正式上任后我们再研究如何进行。” 李子木的职务将要发生变化,并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是熊世白书记和曾东厂长商量好了的,可熊世白书记却说是李子木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共事,从而使他俩的关系发生了大的转变。 李子木从曾厂长办公室出来后就来到熊书记的办公室,他要给熊书记打声招呼,不然的话熊书记会说李子木,他开会回来了李子木都不去见他一下。 李子木推开熊书记办公室的门笑着说:“熊书记,这两天辛苦了!” 熊书记没有正面回答李子木,而是盯着他说:“子木,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共事?” 李子木一惊,熊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来自己得小心谨慎一点,不然的话今天会被熊书记骂个够的。 李子木想到这里不解的说:“熊书记,我怎么不想和你共事?你是我们这个单位的领导,难不成我要跳出这个单位?” “那你为什么不想当这个政治工作部的主任呢?”熊书记说后紧紧地盯着李子木。 “熊书记,我怎么不想当这个主任呢?是不是你觉得我没有干好,你就不要我了?” 熊书记气愤的说:“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书记,那既然你没有说不要我的话,我又怎么不想在你的领导下,在你的身边工作呢?” 熊世白书记瞪着眼睛看着李子木说:“那你为什么要到监察部门去呢?” “嗨!熊书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监察部门去,我不喜欢那项工作。我所知道的是你和曾厂长商量过,想让我到监察部门去。”李子木说到这里灵机一动说:“书记,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书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把我往外撵了?” 李子木这话起了作用,熊世白书记的脸色好看了,他望着李子木说:“子木,说心里话,我虽然有时候在大声的吼你,但我的确喜欢你,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李子木一边听熊书记说一边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子木连忙顺着熊世白的意思说:“熊书记,我真的不明白,你既然不想我离开你的身边,那你怎么推荐我到监察科去呢?据我所知,田草同志非常想去,你们怎么不安排他去呢?” “唉!”熊世白书记叹息一声说:“子木,你肯定晓得我和田草一家人的关系,这家人我该帮忙的已经帮了。田草这个小伙子也的确不错,但是我和他不知道是因为年龄相差太大有代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和他在一起没有与你在一起痛快。他给我的感觉总是虚头巴脑的,说他不诚实嘛又不是,说他诚实嘛好像又有点不像,我真的没有办法评价他。” 熊世白书记说到这里愣愣的看着李子木,好像在看他有什么反应。李子木清楚熊世白书记与田草一家人的关系,他不能随便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听。 “子木,田草的确想到监察科去,他一是想由副职升为正职,二是想借着那个位置与省公司监察部门的领导拉上关系,想往上走两步。说真话,我真的希望他走。可是曾厂长却不同意他到那个岗位去,曾厂长想你去。子木,你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给我说说?” 李子木苦笑了一下,心想,你们两个主要领导都已经商量好了,你现在还这样问我,在这之前你怎么不问我呢? 李子木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他没有胆量说出来。李子木一脸真诚的说:“熊书记,我从部队转业下来就得到你的关照和帮助,现在你又是我们的书记,我更是得到了你的关照和关怀,这是我不想离开政治工作部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你是清楚我这个人的性格脾气的,我喜欢轻松愉悦的工作,喜欢嘻嘻哈哈的,不喜欢严肃的工作。我搞新闻宣传工作已经习惯了,那个监察工作是得罪人的差事不说还得要严肃,这与我的性格脾气不和,所以我不想去。” “子木,你既然不想去,你怎么对曾厂长说你同意去呢?”熊世白书记说着紧紧的盯着李子木。 “熊书记,曾厂长根本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他也没有明说要我到监察科去。他只给我说过,你和马书记推荐我到监察科去,具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明说过。” “哦!”熊世间书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到监察科去了?” “书记,如果能让我自己挑选的话,我真的不想到那个岗位去。” “子木,曾厂长给我说过,下步监委负责人要选一个在钢铁厂里没有什么根基,没有什么三亲六戚错综复杂关系的人,同时要选一个为人正直,心底善良没有整人害人之心的人。他对我说你是最合适的人。子木,这点我的确同意曾厂长的看法。所以,我就同意你去。” 李子木真想说,你们既然在一起商量好了,你怎么又说是我主动要求的?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横竖都是你们有理。 熊世白书记见李子木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就问道:“子木,你如果实在不想去的话,我给曾厂长说就另外换人。” “熊书记,我真的不想去!”李子木虽然嘴上这样在说,他心里却是无所谓的态度,横竖都是你们领导一句话。 哪想到两天后,省冶金公司的文件来了,任命李子木为巴山钢铁厂的常委,监察委员会副书记,主持监察工作。这个任命一下在巴山钢铁厂掀起波澜,各种说法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