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其实是早上五点多钟,李子木才回到家里。他也顾不上洗漱直接上床睡觉。 早上八点多钟,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李子木吵醒,他心里虽然一百个反感一千个不情愿,但他还是拿起电话:“喂!那……是曾厂长啊!你这么早不睡觉打电话有什么指示吗?……什么?现在到你办公室来?曾厂长,我昨晚上回来得晚,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指示的话你就让我再睡一睡吧!……哎!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厂长,我还没有起床还要吃早饭……好好好!你当领导的请我吃饭,我岂有不来的?我几分钟到。” 李子木连忙起床洗漱,不到三分钟就往办公楼跑。李子木住在七楼,他是从七楼跑下来的,那些认识他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他也顾不上解释,急促促的跑进办公楼。 李子木推开曾厂长的办公室,他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你昨天打牌赢了多少钱啊?” 李子木知道曾厂长是在开他的玩笑,就故意说:“嘿!应该赢了一万块钱左右吧!” “那已经不少了!”曾厂长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子木:“子木,昨天你们的验收工作进展如何?” 李子木清楚曾厂长肯定已经知道昨天的验收工作的情况了,他只不过是想再问问自己。李子木想,自己如果回答他已经知道的情况他可能不会感兴趣,不如汇报自己的事。李子木想到这里叹息一声说:“厂长,我昨天犯大错误了!” 曾厂长惊诧的看着李子木:“哦!你李子木同志居然会犯大错误?这就新鲜了。快说说看,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误?” 李子木故意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厂长,在昨天的验收工作总结会上,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说了后导致别人的优秀工程奖没有拿到,也给领导添麻烦了。” 曾东厂长没有说话,而是习惯性的扣着自己的头,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的动作。过了一阵,曾厂长问道:“子木,你吃早饭没有?” “厂长,我哪里吃早饭啊!我还在床上睡觉你就把我从床上吼起来了,我怎么能吃早饭呢?” 曾东厂长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没有吃早饭,陈主任已经给你计划上了,今天把饭吃了我俩好好的摆摆龙门阵。” “唉!”李子木故意说:“你曾厂长就应该早点调走,你家没有在这里,星期天你不休息就把我们也拉上不休息,我们的家属都有意见了!” “你也要赶我走?”曾厂长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子木。 “厂长,我不是赶你走!我是希望你早点上升一步,那样就把位置腾出来给某些人坐了。” “子木,我还以为你想我走了你来坐我这个位置呢!”曾厂长调侃的望着李子木。 “曾厂长,你这么早把我吼来该不是要提拔我吧?你是……” 李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陈主任就端着两碗面条进来了。曾厂长接过一碗面条后说:“子木,我知道你每天要吃一个鸡蛋特意给陈主任说了,给你加了一个鸡蛋。” 李子木望了一眼曾厂长的碗里,他的确没有鸡蛋,李子木感激的说:“谢谢曾厂长!谢谢陈主任!” “不要光说谢谢,你得把昨天的事情好好的给我说说。你刚才给我说你昨天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给我说说看你到底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曾厂长,您这就是让我吃人的嘴软啊!我吃了你的面条必须要老实交代了。” 曾厂长和陈主任都轻轻的笑起来。 李子木使劲几口把面条吃完,喝了一口陈主任递给他的温水后说:“曾厂长昨天的工程验收工作根本不应该要我们政治工作部参加,我们根本不知道工程质量的好与坏,我们纯粹就是去凑人数。尤其是我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工程建设的好与坏,可我却自认为自己是内行是专家,发表了不同意见,不但与其他专业人员不同步,反而还说别人的工程质量有问题,这不但扫了相关人员的兴,而且还打破了人家的计划,我是不是有些不妥啊?”李子木说后紧紧的看着曾厂长,他在等着曾厂长后面的批评。 曾厂长一边吸烟一边说:“你说完了?” 李子木点头后说:“我说完了!” “子木,昨天的验收工作为什么要你参加?” 李子木摇了摇头说:“曾厂长,我根本不适合参加这些工程的验收工作……” “你怎么不适合验收工作呢?”曾厂长说后紧紧的盯着李子木。 “厂长,我既不懂技术,又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把我纳入验收工作里面是……” 曾东厂长一下打断李子木说:“你知不知道是谁让你参加验收工作的?” 李子木蛮有把握的说:“申厂长不是说是他要我参加验收工作的啊!” 曾厂长轻轻的笑了笑说:“他会要你参加验收工作?子木,实话告诉你吧!是我要你参加验收工作的!” “曾厂长,你这是故意这样烤我啊!你是要把我烤焦啊!” “子木,我知道这个工程质量是有问题的,我也知道那些人去验收不会说真话的,我就对申光颜副厂长说,把政治工作部的子木同志带上。他当时是不想把你带上的,但他见我态度坚决就把你带上了,现在看来我这样做是对的。” 李子木惊愕的看着曾厂长:“曾厂长,这么说你是知道工程质量有问题的,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专业部门的同志把关,为什么不让他们说真话呢?” “子木,我已经发现有些部门的态度变化了,我就要通过这次验收试探一下他们,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表现的,没想到真被我试出来了。” 李子木不解的看着曾厂长:“你是一厂之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费这么大的周张吗?” “子木,你知不知道最近单位里有许多的谣言?” “厂长,说真话,我真的不知道啊!” 曾厂长笑了笑说:“你子木同志我真的没有看错,你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通过你们昨天的事我看出来了很多人,尤其是那几个业务部门的人,已经与我快要分道扬镳了,这就与这段时间的一些传言有关。这些传言已经是家喻户晓了,你子木同志竟然不知道,看来……”曾厂长说着紧紧的盯着李子木,那样子好像要把李子木吞进肚子一样。 “曾厂长,我真的不知道啊!你说说看吧!” “子木,是不是有人说我要调走了,这个厂长位置就由某人来当的传言?” “曾厂长,你要调走的传言早就有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说到某人接你班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听到说。”李子木不知道曾厂长要调走的事竟然说的那么悬乎,他一下明白了,原来那些同志不愿意说真话,他们其实是已经从这个领导转向另外一个领导了。李子木想到这里,更加后悔自己在验收工作会议上的发言了。 曾厂长愣愣的看着李子木很久没有说话,李子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李子木虽然与曾厂长经常开玩笑说一些俏皮话,但曾厂长毕竟是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子木被曾厂长看得头皮发麻,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过了一阵,曾厂长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看走眼选错人了!” 李子木不知道曾厂长这话是说的谁,他是说的自己还是其他人? 李子木愣愣的看着曾厂长,脑子里也在极速的思索起来。 曾厂长发现李子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的咧了咧嘴,想笑又没有笑出来,轻轻的问李子木:“子木,你通过接触你觉得申光颜这个人怎么样?” “嗨!曾厂长,你是故意考我吗?他是你们领导班子成员,是替你管生产的助手,还是你推荐提拔起来的人,你怎么问我这话呢?”李子木不解的看着曾东厂长。 曾厂长把眼睛一瞪,有些生气的说:“你子木同志现在也玩虚的了?难道人真的是会改变的吗?你子木同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现在竟然对我也来这个态度了?难道真的是我看走了眼?”曾厂长说后很生气的看着李子木。 陈主任从旁边沙发走过来拍了李子木的肩膀一下:“老弟,曾厂长是想听你说真话,才把你安排去参加验收工作的,你怎么现在连他也不相信呢?” 李子木诚恳的说:“曾厂长、陈哥,不是我不相信曾厂长,是我不明白当初是曾厂长极力推荐提拔的人,又是行政二把手,我不知道曾厂长是怎么想的,竟然突然问我这些话,我肯定有些害怕啊!” 曾厂长笑了笑说:“你这个李子木给人一种木头木脑的样子,其实你是心中有数的人,你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的。” “厂长,你这样说我你就真的很冤枉我了啊!我并没有装,我的确是愚笨的。你想想看你推荐提拔起来的人,你现在突然问我一句这个人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给我说我提拔的人不错吧?你还是有其他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呢?这时候我如果说可以,正是你需要的话你会高兴我。假如不是你需要的话,你肯定会很生气的。厂长,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话。” “看来你李子木现在的确是变了,你变得没有以前直率了,变得没有以前真诚了。你以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对与错。你的这个特点是我们最喜欢的,可如今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诚实可信的子木了。看来真的是随着时间变迁,好人也会变坏的。”曾厂长说后一副鄙夷的眼神看着李子木。 李子木轻轻的笑了笑说:“曾厂长你不要用那个眼神看着我,我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子木,只不过我已经被无情的现实打醒了,就不敢再敞开心扉说真话了。我昨天说的话已经被……” 曾厂长一下打断李子木:“那你昨天为什么又要那样说呢?” “曾厂长,所以,我现在很后悔啊!曾厂长,说几句非常自私的话,我能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说大道理是组织的培养和信任。说小道理是你和书记两个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如果没有你们两个领导的支持和鼓励,我不可能有今天。这不是我当着你的面说一些拍马屁的话,事实的确如此。你们两个领导不同意我竞聘这个位置,我还能当这个主任吗?现在已经有一种说法,说我李子木是你们两个领导的人……” 李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曾厂长一下打断他说:“那好啊!你不高兴做我们两个领导的人,你想到那边去做他的人,我完全支持你!”曾厂长说后用一种爱怜的眼神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这种说法好是好,可我后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曾厂长和陈主任非常诧异的看着李子木。曾厂长看了一眼陈主任后问李子木:“子木,此话怎讲?” “曾厂长,你和熊书记都没有想在巴山钢铁厂干到退休的想法,你们都想往高一层走一步。现在我倒有你们两个主要领导的庇护,是没有人敢对我不敬的,但你们走了后我怎么办?又有谁来庇护我呢?” 曾厂长笑了笑说:“那昨天在会上你又为什么那样说呢?你不是在挖断自己的后路吗?” “厂长,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所以,你不明确说出你的真实想法来我就不敢随便说话,我不想再挖断自己的后路了。” “哦!你子木同志原来才是这样想的啊!所以我说你子木现在变了你还不承认。你以前是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很淡的,如今你也把官位看得很重了。连你李子木这样的人都把官位看得很重,那其他人不就更看得很重了。子木,这是一种悲哀呀!”曾厂长说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子木。 “厂长,不是我把这个位置看得很重,而是现实很多东西教育了我。就拿你重点培养的这个人来说,你当初力排众议要起用他的时候,你想过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没有?厂长,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对你明知道这人现在不地道了,他又没有与我有多少交集,你却要我去参加验收工作,让我这个不懂得变通、缺乏智商的人把不同意见说出来,使他永远记恨我。你们到时候都走了,这天成了他的天,到那时候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厂长,我李子木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我也要生活,也要食人间烟火,我能不考虑我的后路吗?你今天突然问我对某人是什么看法,某人又是你推荐提拔起来的,已经笃定是你的接班人了,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我能不考虑吗?你是领导,你是要走的领导,你难道就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吗?” 曾厂长笑了笑说:“我现在还没有走,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还难说。我已经后悔推荐提拔某人了,我就是想知道一下你这样的老实人,特别是你是一个比较公正的人,你说的话我是非常相信的。哪想到你现在竟然不给我说真话了,我这个当厂长的人是不是很悲哀?我非常信任的人都和我不是一条心了,你说我这个厂长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曾厂长,不是我不给你说真心话,是因为你和他的关系不同。钢铁厂的人都知道他是你培养的接班人,而且他这个接班人按照时兴的话说,他就是带病提拔的。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你曾厂长是没有办法推脱的。曾厂长,既然我也是你提拔起来的人,你说你是最信任我的,那我就给你说说真话。我的一个同学加战友是巴山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一个处长,他们已经发现某人有一些事情的苗头了,他们已经多次问过我了,准备对某人动手了。曾厂长某人如果不收敛不检点的话,他早晚是会进去的。” 曾厂长和陈主任都惊愕的看着李子木。曾厂长认真的说:“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检察院已经在注意他的事呢?” “曾厂长,我想这只是我们同学战友私下说的话,他不是正式代表检察院说的,我怎么能给你说呢?再说当初某人在巴北工作的时候,工作并不是很出色,而你是力排众议要起用他的,我怎么敢在你面前随便乱说呢?” “唉!人真的是会变的!”曾厂长叹息一声。 李子木不知道曾厂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曾厂长是说的自己还是说的其他人,李子木完全不知道。 李子木感到非常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