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钢铁厂宣传科大办公室里的弟兄们看到科长李子木走进来,一下停止了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都紧紧的盯着李子木。 李子木清了一下嗓子说:“同志们,今天开一个短会把近段时间的主要工作说一下。第一件就是向大家通报一下,巴山钢铁厂的机构改革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宣传科下步不存在了……” 李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弟兄们就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周牧童笑着说:“既然宣传科不存在了,那你还为那些事情着急?” 李子木笑着说:“机构改革工作还没有开始,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才正式进行,在这段时间里……” 周牧童笑着说:“你这个科长也考虑的太长远了。” 李子木笑了笑,没有回答周牧童,而是继续说:“同志们,先通报一件事。据我所了解的机构改革情况看,你们不要担心下岗问题。宣传科虽然没有了,但要成立一个思想政治工作部,思想政治工作部将原来所有工作机构全部纳入到一块,也就是将办公室、组织科、宣传科、局团委等部门全部捏到一起,组成思想政治工作部,这样就要减少人数。这是我目前了解的情况。第二件事情就是马上就是建厂三十五周年纪念日,为了鼓舞干部职工的士气,为了配合钢铁厂机构改革工作的开展,厂里决定搞一个文化艺术节活动。艺术节活动有文艺汇演,有建厂三十五周年成果展,有老同志老师傅的座谈会,这些工作都需要我们宣传科的同志去做去完成。我只是在会上提出大的方向,具体事情就由你们去做。因此,我先抛出一个方案:一是成立一个对外宣传联络组,这个组由周牧童同志负责,具体内容就由老周提出来我们大家讨论。二是文艺汇演工作组,这个小组由何勤俭同志负责。三是建厂三十五周年成果展览组由刘思敏同志负责。四是老同志老师傅座谈会组织接待组由李成林同志负责。你们四个小组列出具体操作方案,我们下次会议讨论。……” 李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连忙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电话是熊世白书记打来的,他要李子木立即到他那里去一下。李子木只好对弟兄们说:“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就分头准备吧!” 李子木来到熊世白的办公室,熊世白的脸色阴沉很难看。李子木见他这个样子,就清楚他和黄贵族的谈话非常不好,李子木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多言多语,不然的话会招来一顿痛骂。 李子木站在熊世白办公桌的对面轻轻的说:“书记,你……” “你坐吧!” 李子木规规矩矩的坐在熊世白对面的椅子上,大气不敢出一下的看着他。 熊世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可能水太烫把他烫着了,他连忙歪头使劲吐在旁边的废纸篓里。他吐完后抬起头看着李子木说:“老子要不是他的舅舅的话,老子非要处分他。” 李子木本想问问熊世白怎么啦?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愣愣的看着熊世白。 “我真不明白我姐姐姐夫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婿,真的是他妈个草包笨蛋!”熊世白平和了一下对李子木说起黄贵族再次找他的经过。 黄贵族来到熊熊世白的办公室后,既没有叫他一声书记,也没有叫他一声舅舅,而是瞪着眼睛说:“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熊世白见黄贵族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威严的说:“你什么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嗨!你真的是当官当大了,六亲不认了?我调动的事情你怎么解决?” 熊世白把桌子一拍,大声的说:“老子什么官当大了?老子什么六亲不认了?” 黄贵族不但没有收敛一下,反而把沙发一拍说:“哦!你现在是钢铁厂的书记了,是厅局级领导干部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我也没有要求你别样,就是要你帮忙把我调出宣传科到下面单位去。就这点小事你一个大书记都不办一下,你这不是六亲不认是什么?” 熊世白愣愣的看着黄贵族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语气缓和的说:“你娃娃还是可以说话的吗?那你为什么正需要你说的时候你却说不出来呢?” “你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吗?”黄贵族骄傲的看着熊世白。 熊世白轻轻的笑了笑:“这机会不是我给的,是要你自己创造才行。” “我自己创造?”黄贵族紧紧的盯着熊世白:“你们给过我的机会和平台了吗?我机会和平台都没有我又怎么创造呢?我想,你们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干得很好的。” “你说,你要个什么机会?什么平台?”熊世白说后紧紧的盯着黄贵族。 “你让我到下面去当一个支部书记,或者当一个股长、主任什么的,我一定干的很好。”黄贵族说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熊世白。 熊世白觉得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觉得自己再说多少话都不起什么作用,与其与他费口舌不如把他打发走,熊世白想到这里轻轻的说:“好吧!我想想看,把你安排到哪里合适。” 黄贵族见熊世白答应了,连忙站起来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熊世白书记给李子木说了这些后,李子木觉得黄贵族真的是不可理喻。李子木真想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伸手要官当呢? “唉!”熊世白叹息一声说:“子木,你别看我这个党委书记很风光,其实我也很难啊!” “书记,我理解你的难处。你看这样好不好?有些话你不好出面去说,我去说怎么样?” 熊世白轻轻的摇了摇头:“子木,那样既不行也不好,还是等机构改革的时候再说吧!这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好吧!”李子木想,也只能这样了。但李子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天下午,许先芝竟然又来到他的办公室了。 当天下午三点钟,李子木正在审看弟兄们的工作方案,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李子木一惊,宣传科的弟兄们不会这样敲门,其他科室的同志们也不会这样敲门,这是谁呢?难道又是陈红瑜? 李子木一边埋头看材料一边说:“请进!” 办公室门打开后走进一个人:“李科长,你在忙啊?” 李子木听到声音后连忙抬起头来,哎呀!是许先芝。李子木惊愕的看着许先芝说:“许老师,你……” 许先芝朝李子木笑了笑,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李子木想起她在熊书记办公室解开衣扣的动作,一下站起来边往门口走边说:“许老师,你请坐!” 李子木走到门口将办公室门打开,并且拿出门背后的扫帚抵着门,故意说:“刚才周牧童在屋里抽烟的,这屋里一股烟味。” 许先芝朝李子木笑了笑,很自然的坐在李子木办公桌对面椅子上。 李子木靠在椅子上看着许先芝说:“许老师,老黄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科长,他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来上班。” “没事!你就叫老黄好好的休养休养,不要担心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要身体好了一切都好了。”李子木嘴上虽然这样在说,心里却在骂自己,自己现在也虚伪了,说的话也这么肉麻了。 “谢谢李科长的关心!” 李子木心想,许先芝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难道真的是改变了?她来找我干什么呢? 许先芝看出李子木的疑惑,笑着说:“李科长,那天实在是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李子木笑了笑说:“这没什么!我和老黄都是当过兵的人,我们当兵的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事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快人快语的说出来,说了后就丢在一边也就不再想了。” 李子木边说边想,许先芝难道真的是来给自己道歉的? “谢谢李科长!李科长,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我和黄贵族的心意。” “什么?你请我吃饭?”李子木愣愣的看着许先芝,心说真的是州河涨大水了,许先芝竟然请我去吃饭? 李子木多次听弟兄们说过,黄贵族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他就是几粒茶叶都不会与弟兄们分享的人,他们竟然请我去吃饭? 李子木想,这不是普通的吃饭,这一定是鸿门宴。李子木笑着说:“谢谢许老师!我和老黄是军人出身,话说清楚就行了,吃饭就不用了。” “李科长,谢谢您对黄贵族的关心和照顾,我们一定要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我们的歉意。我做饭的手艺不行,我们就到外面去吃。” 许先芝的态度显得非常诚恳,竟然用了一个“您”字。李子木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就笑着说:“谢谢许老师,我不喜欢到外面吃饭……” 李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先芝就抢着说:“我听说过你不喜欢在外面去吃饭,可在家里吃的话我做饭的手艺真的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就到我家里吃吧!” “谢谢许老师!真的用不着。” “李科长,你不来吃饭那就是你不原谅我了。”许先芝说着像要流泪的样子。 “这……这……”这真的使李子木为难了。 许先芝笑着说:“李科长,谢谢你赏光!明天晚上六点钟到我家里吃饭。” 许先芝说后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李科长,明天晚上一定啊!” 李子木望着许先芝离开后愣坐在椅子上,认真的思考起来。许先芝和黄贵族突然请自己去吃饭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感谢自己?难道真的是想通了?不对!今天早上黄贵族都还在找熊书记,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 李子木没有心思继续审看材料了,端着水杯一边喝水一边想,许先芝和黄贵族是不是设的什么计呢?如果他们真的设的什么计谋的话,自己一下钻进去了,那自己不但有苦难言有理说不清,而且自己还会被搞得身败名裂。李子木这样一想就不准备去了。可许先芝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自己不去不行。 李子木真的为难了。他一边想一边痴痴的望着窗外,办公室里什么时候进来了人他都不知道。 李子木由于太专注想许先芝请自己吃饭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陈红瑜什么时候进来了。陈红瑜见李子木痴痴的望着窗外,站在他的对面笑吟吟的说:“科长,在看什么呢?” “哎呀!你吓了我一跳!”李子木回头见是陈红瑜,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陈红瑜说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呀!你老是往我这里跑干什么?你没有听到许先芝话里的意思吗?” 陈红瑜把嘴一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呢?” “同志,你虽然不怕,可我是一个所谓的领导,我还得要顾及一下影响。我跟你说,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和我的事会搞得满城风雨的,整个巴山钢铁厂的人都会知道的。你说我俩是干净的,可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同志哥,人言可畏,一个人两个人说是谣言,三个人四个人说那就不是谣言了,那就是事实了。到那时候我们谁说的清?到那时候我们就是黄泥巴揩屁股,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我怎么说的清楚?我俩就只有背上这个污名了。” “科长,我到机关来并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送交稿子的,今天是来递交艺术节活动节目的,我就顺便来看看你。你是领导,我来看看你又怎么啦?有人想说什么就让他去说吧!只要我们自己清楚明白就行了。我如果到机关来不看你而是躲着你的话,反而给别人留下口实,别人会说你们看他们两个现在不敢在一起了,那就说明以前的事是真的了。” 陈红瑜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李子木担心影响到其他科室的人就起身关好办公室的门。 陈红瑜见李子木把门关上了,笑着说:“你把门关上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李子木笑着说:“这是在办公室里,我就是要和你共度良宵也没有办法啊!” 陈红瑜爽朗的笑起来:“你呀!我就是送上门来你都不会理我的。” “那你送上门来试试看!我还没有与大城市里的女人有过事呢!” “你敢吗?”陈红瑜痴痴的看着李子木。 李子木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敢我就敢!” 陈红瑜笑了笑:“算了吧!你是周牧童说的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说真的,你刚才看着窗外发呆在想什么?” “我还不是在想你啊!”李子木笑着说:“我俩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正在想你的时候你就来了。” “你拉倒吧!刚才都要赶我走了,现在却说想我,那都是些哄鬼的话。” “唉!”李子木叹息一声,轻轻的说:“陈姐,我遇到麻烦了。” 陈红瑜惊诧的看着李子木:“什么麻烦?是不是那件事对你造成影响了?” “不是的!是有人要请我去吃饭。” 陈红瑜轻轻的笑了笑:“有人请你吃饭?这是好事啊!你发什么愁呢?” “如果是你陈红瑜同志请我吃饭,我会高兴的接受,可这个人请我去吃饭,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担心这顿饭是鸿门宴,所以我就有些发愁。” 陈红瑜惊诧的看着李子木:“是谁请你吃饭?如果不是可靠的人那你不去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问题是她请我去吃饭,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的。” “哦!这个人是谁呀?”陈红瑜惊诧的看着李子木。 “这个人就是许先芝!” “什么?许先芝请你去吃饭?”陈红瑜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是一个非常抠门的人,她怎么想到请你吃饭呢?” “我也听人说过她是一个非常抠门的人,她突然请我去吃饭,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名堂。” 陈红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她会搞什么名堂呢?” “我是这样在想,根据她那天在书记办公室里解开领口的做法看,她一定设计了一个套子……” “什么套子?”周牧童说着一下推门进来:“子木,你刚才说谁设计了套子?” 李子木示意周牧童坐下,就把许先芝请自己吃饭的事给他说了:“周哥,许先芝请我明天到她家里去吃饭,我正要找你商量你就来了,你说说看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你是怎么想的?”周牧童一边点烟一边说。 李子木望着两人说:“说心里话,我担心她这是鸿门宴,就……” 周牧童不解的看着李子木:“你怎么担心她是鸿门宴?” “我想,你们都清楚许先芝和黄贵族是非常抠门的人,你们这么多年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喝到过他一口水的?她前几天还找我说聊斋,怎么今天突然一下就转变了态度给我道歉不说,还要请我去吃饭。我结合许先芝在书记办公室的表现,她一定会在饭局中设计了圈套。” “什么圈套?”周牧童愣愣的看着李子木。 “我想,她开始是请我到外面饭店吃饭,我就担心她我正在吃的时候,她故意解开扣子,或者做出其它的动作,然后有人冲进来暴打我一顿,说我图谋不轨,甚至还拍照,你们说我能说的清楚吗?” 周牧童吐了一下烟圈:“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 “现在,她见我不喜欢到外面饭店去吃,就邀请我到她家里去吃,我就为这事拿不定主意。” 周牧童斩钉截铁的说:“去!你到她家里去吃饭那就没有问题了!” 李子木摇了摇头说:“家里面我更不能去了。” “他家里你为什么更不能去?”周牧童和陈红瑜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她家里是虎穴还是狼窝我更不知道。我如果去了,她说我到她家里去非礼她怎么办?周哥、陈姐,我还能说的清楚吗?我想,他们本来对我当这个科长就不满,又加上这次风波是她们推起来的,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我这时候如果贸然到她家里去,可能饭没有吃下去,就被他们的人独打一顿不说,从此,我就会退出这个历史舞台了。” 周牧童赞许的说:“子木,你说的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过你要想一个好的理由拒绝才行。” 李子木突然想起来:“我不如明天请假回老家去。” 周牧童和陈红瑜都笑了起来。周牧童笑着说:“你李子木的板眼真不少啊!” 李子木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一下轻松起来,可陈红瑜后面说的话又使他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