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震云和郭雨萍在柳婉冰对面坐下，抬头望向她。　　 柳婉冰的嘴唇微动，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她站起身拿了两只杯子，为两人倒开水。　　 就在柳婉冰弯腰背对着郭雨萍和梁震云时，两颗晶莹的泪珠地从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柳婉冰老师担心郭雨萍和梁震云看见，便挺直腰身，摘下眼镜，假装用手绢擦拭镜片，实则用紧握的手绢拭去了脸颊两侧的泪水。　　 当她转过身时，又恢复了平静的笑容。轻柔的说道：“要走了，也没去买什么吃的，喝一杯白开水吧。”说着，将两杯白开水递到梁震云和郭雨萍面前。　　 郭雨萍和梁震云连忙起身接过，感激地说道：“谢谢柳老师。”　　 柳婉冰回到书桌旁坐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问梁震云：“震云，去我表姐家（罗正刚的妻子杨银珍）辅导小志的时候，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受委屈。”梁震云摇了摇头，“正刚叔叔和杨阿姨对我很好，小志也很听话。”　　 “没受委屈就好。”柳婉冰点了点头，补充道：“虽然我表姐心直口快，但心地是善良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梁震云道：“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把我当亲人一样。”　　 柳婉冰听后，低头沉默。　　 梁震云和郭雨萍都明白，柳婉冰先前的话只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就像一首歌的引子，真正的主题还在后头。　　 从这点可以看出，柳婉冰老师内心也在剧烈挣扎，她不知道如何自然地引出这个话题。　　 “柳老师，听说您要调走了？”见柳婉冰在那犹豫，郭雨萍率先打破了沉默，“担任县委办主任兼招商局局长？”　　 柳婉冰抬起头，对梁震云和郭雨萍微笑，然后拿起书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嗯，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突然要离开你们了，我真的很舍不得。”说完，她赶紧转过头去。　　 梁震云和郭雨萍从背后看到柳婉冰摘下眼镜，举手去擦再次滑落下来的泪水。　　 尽管柳婉冰背对着郭雨萍和梁震云，但她擦眼泪的动作还是被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柳婉冰落泪，郭雨萍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鼻子有些发酸，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柳老师，您哭了？”　　 柳婉冰做了个深呼吸，戴上眼镜后转过身来，努力保持平静：“没……没有。”　　 尽管柳婉冰极力掩饰，但那泛红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尖却无法骗过郭雨萍和梁震云的眼睛。　　 “柳老师，说实话，我们也舍不得您离开。郭雨萍的声音哽咽了：“但我们知道这是您踏入官场的第一步，我们为您感到高兴，为您送上祝福。”　　 “自从我进入高中，柳老师您就是我的班主任。”梁震云起身，向柳婉冰深深鞠躬：“柳老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和照顾。学生无以为报，只能在心里祝福您在官场上一切顺利，步步高升。”　　 “你是我走上讲台、担任班主任接收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同时也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柳婉冰伸手轻抚着梁震云的脸颊，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闪烁着泪光：“你要安心学习，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殷切期望。”说完，她伸手拉过郭雨萍的手，紧紧握住：“你和梁震云都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学生。你们一定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有朝一日能考上清华北大，为一中争光，为你们的父母争光。为你们的未来努力奋斗！”　　 梁震云和郭雨萍都流下了依依不舍的泪水，梁震云哽咽着说道：“柳老师，我们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学习。我没有能力直接报答您，就用努力学习来回报您对我的殷切期望吧。”　　 柳婉冰用手掌轻轻的为郭雨萍和梁震云擦去脸上的泪水：“好孩子，别哭了。你们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为我祝福。我也祝福你们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学成之后成为国家的栋梁。”　　 话语能骗人，因为它可以凭借意志力将真实的想法深藏心底，然而，眼泪是无法伪装的，那是心灵深处情感的自然流露，即便你试图抑制，强烈的情感驱使下，它仍会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　　 柳婉冰口中说着那些话，伸手为梁震云和郭雨萍擦去泪水，同时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泪水产生的热气让眼镜片变得一片朦胧。　　 郭雨萍取下柳婉冰的眼镜，用纸巾细心擦拭，随后又用另一张纸巾为她拭去泪水：“柳老师，您要开心。虽然您去县委上班了，但我知道您的心始终与我们在一起的。”　　 说着，双手将眼镜递还给柳婉冰：“柳老师，您的眼镜。”　　 “是的，我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柳婉冰戴上郭雨萍递过来的眼镜，说道：“让我们相互祝福，共同追求我们的理想。”　　 “柳老师，接您的车好像已经停在操场上了。”梁震云此刻才想起要为即将离别的恩师做些事情：“您有什么还没收拾好的吗？我来帮您收拾。”　　 “不用了，我的行李已经整理好放在车上了。”柳婉冰微笑着说道：“我之所以还坐在这里，是想跟你们道个别。”顿了顿，又说道：“我之所以在这里跟你们道别，就是不想让更多学生知道。”　　 梁震云和郭雨萍仔细打量着柳婉冰的宿舍，除了书桌和椅子外，桌上还放着一只柳婉冰不打算带走的热水瓶和几只杯子。至于其他物品，确实已经搬得空空如也。　　 梁震云和郭雨萍都知道，在下面操场上等待的就是柳婉冰的男友——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字品君。　　 柳婉冰在宿舍里缓步转了一圈，对郭雨萍和梁震云笑道：“这里曾经是我的半个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两百天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现在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理解柳老师的心情。”梁震云点了点头说。　　 柳婉冰对梁震云和郭雨萍说道：“走吧，送我上车。”说完，转身走出了宿舍。　　 梁震云和郭雨萍默默地跟在柳婉冰后面。　　 三人走近一辆银灰色的东风雪铁龙轿车，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他一出来就对柳婉冰说道：“哎呀，婉冰，总算把你等来了。”　　 “总算？”柳婉冰噗嗤一笑，道：“你很急的话，你可以先走啊。”　　 “等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年轻男子看了看梁震云和郭雨萍，又转向柳婉冰，笑着道：“无论何时何地，好像都是我在等你。”　　 柳婉冰刚要钻进车里，突然想起一事，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梁震云说道：“震云，你爹汇来的钱我已经托付给郭校长代为保管了。到时候你的生活费就让郭校长给你发放。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他，我已经托付过他了。”　　 “知道了。”梁震云点了点头，向柳婉冰挥手告别：“柳老师再见！”　　 柳婉冰也向他们挥手致意：“再见！”说完，她钻进车子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郭雨萍和梁震云泪眼朦胧地向柳婉冰挥手，不停地挥手。　　 柳婉冰老师的男朋友字品君驾驶的雪铁龙缓缓驶出一中大门，随后加速，驶入了街道……　　 接柳婉冰的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但梁震云和郭雨萍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车子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