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们都知道,白妃虽然怀了皇嗣,但依旧是罪妇之身。 白家除了她,还有一个逃亡在外的。 张择会不时来问查线索。 虽然是皇后身边的人,但对张择也很畏惧,立刻让进来,才敢小心翼翼劝。 “中丞,白氏怀有身孕,问案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 张择将一卷册子递过来:“我来不是问案,陛下让查选太医院医女,以备白氏用,如今查好了,正好,你们送去让皇后娘娘过目。” 女官们松口气,忙伸手接过,也不想多跟张择说话,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被揪住获罪。 两人拿着册子告退了。 王德贵退出在殿门安静守着。 “中丞从哪里来?”白瑛说,抬手掩了掩鼻头,“这么大的血腥味。” 张择说:“户部金部郎中王丰刚追随他的好主子蒋后去了,尸首拖回监事院一地血。” 白瑛懒懒斜倚在胡床上,捻着蒸糕吃了口,想到什么唔了声,坐起身子:“我知道一味香能遮血腥气,待我改日做了,送中丞。” 张择道声多谢娘娘,又说:“不用了,娘娘现在养胎最重要,别碰那些东西。” 说到这里又冷笑。 “你知道这个王丰是什么人?原本是太府寺看库的,十年前被蒋后提到户部当了从五品小官,一当就是七年,直到去年,才被陛下升为金部郎中,没人想到他会是蒋后党,我看蒋后自己也没把他当自己的人,从未重用过。” 白瑛摇头叹气:“也是糊涂,给中丞好好解释,自己是陛下手里被重用的,只当陛下的官多好,非要追着蒋后一起赴死,何必呢。” 张择冷冷说:“他当然不想死,但露出马脚不得不死,做出一副不畏死的忠义模样,我已经让朱善去查他的族人了,我倒要看看,他在泉下怎么面对被累害的族人。” 白瑛看着张择阴沉的脸,笑了笑:“别生气啊。”指着蒸糕,“中丞尝尝,陛下特意吩咐给我做的,是我家乡的味道。” 张择倒也没客气,看着桌案上的食盒,伸手要去拿,但白瑛却先将手里的递过来。 似笑非笑看着他。 张择看着她,笑了笑上前一步,伸手去接,就在捏住蒸糕的瞬间,耳边陡然清脆的铃声。 铃声很悦耳,但听在耳内,却只觉得大震。 张择身形一晃,后退一步,才站稳。 幻听吗?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瑛,白瑛神情不悦。 “怎么?嫌弃我吗?”她说。 张择的视线落在地上,这才发现白瑛递过来,他接过的蒸糕摔落在地上,变成碎糕一坨。 “你…..”他抬起头看白瑛,“没听到吗?” 白瑛不解问:“听到什么?” 张择视线落在她的腰间,华丽的腰带上悬挂着一枚小铃:“三清铃声。” 三清铃? 白瑛脸色顿变,她可记得呢,玄阳子送的铃铛,跟悬挂在宫中的帝钟一样,人摇动无声,唯有妖邪能惊动。 她猛地站起来,惊恐地看向四周。 “有鬼!” …… …… 内侍冲进来报给皇帝的时候。 皇帝正在御书房见金玉公主。 虽然对金玉公主那次说的话生气,但到底是亲姐弟,再加上有了皇嗣这般大喜事,皇帝这段日子心情大好。 所以这次金玉公主又来求见认错,他便允许进来了。 金玉公主进来说了两句话,便把携带的美人图册递上来。 陛下如今正开怀,趁机献上美人,如果也能有孕…… “那真是社稷之福!”金玉公主说。 能有一个皇嗣,说明他能生,皇嗣自然是越多越好,皇帝迟疑一下,伸手接图册,刚碰到指尖,王德贵从外边冲进来。 大太监高十二如今根本不敢拦他。 “陛下,白娘娘不好了!” 皇帝手一抖,美人图册摔在地上。 啪一声,宛如打在脸上。 皇帝只觉得脸火辣辣疼。 这是报应! 这是上天的警告! 他不知足,能得赐一个皇嗣还不知足,还妄想更多! “阿瑛,朕害了你啊。”皇帝一声喊,将落地的图册一脚踹开,指着金玉公主怒喝,“滚出去,不许再出公主府!” 金玉公主又惊又怒:“白妃有事与我何干?我都没见她!” 皇帝没有理会她疾奔而去。 金玉公主气恼地跟了几步,想到皇帝正在怒火头上,还是先避一避吧。 走到宫门前,见玄阳子也被拉来了,能请动玄阳子,看来又是蒋后鬼魂作祟了。 已经第二次了,来宫里都被搅乱目的,莫名其妙被皇帝骂一通。 蒋后真是做了鬼,也还来作践她! 金玉公主恨恨一甩袖子。 含量殿内气氛紧张,看着玄阳子走进来,皇帝扶着白瑛忙站到他身边。 “老祖,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皇帝说,警惕地四下望,“她,在这里吗?” 白瑛紧紧攥着小三清铃:“它响了,它又响了。” 玄阳子接过铃铛看了眼:“娘娘听到它响了?” 白瑛忙摇头,指着张择:“是张中丞听到了。” 张择还在大殿内,被禁卫层层围住。 张择倒没有什么惊惧,安静而立,对玄阳子施礼:“是,我在娘娘这里听到了,声音很大,震得我有些站不稳,但娘娘和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玄阳子摆手,让禁卫们散开,走过来看张择,打量一眼,问:“中丞这两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这两天没做什么,他一直在监事院挑选名单,看看查哪个好。 然后去了太医院,去了薛家看来热闹,见了周景云和他的新妻子…… 张择的思绪滑过,然后就是朱善查到了金器行蒋后余党。 然后揪出了金部王丰,王丰自尽在户部,临死前大喊蒋后的名字。 张择抬起头说:“抓了一个蒋后余党,他临死前大喊恭迎蒋后。” 果然这是被蒋后缠上了,皇帝急道:“你常带生杀煞气,别来白妃面前。” 张择躬身“臣有罪。” 玄阳子围着他看,也不说话。 白瑛抓着皇帝的手,紧张问:“老祖,还有什么不妥?那,那妖后还在他身上?” 玄阳子笑了,摇头:“没有没有。”但看着张择,“不过,他身上的气息的确有些怪异。”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思索一刻。 “你说那人死前大喊恭迎蒋后归来?” 张择点头:“是,他用刀刺入心口。”说着比划一下,想到什么问,“道长,这是邪术吗?” 为蒋后招魂。 这种邪术民间也多有,以人做祭。 这个王丰死的太过于痛快,监事院的人刚进户部,还没喊名字,他自己就站出来了,还选择自尽,很是古怪。 玄阳子笑了笑:“如此违背天道的事招来魂魄也难存,应该是他死前执念太深,沾染在你身上,三清铃被触动了。” 皇帝忙问:“那还在不在?” 揽着白瑛往后退了退。 玄阳子说:“三清铃一响就消散了。”看皇帝依旧担心,便用拂尘在张择身上扫了扫,“张中丞身上没有邪祟。” 皇帝松口气。 张择对玄阳子施礼道谢。 白瑛握着皇帝的手,哽咽说:“陛下,要不我搬去皇宫宫中,有皇后娘娘凤威…..” 听到消息的皇后此时正走进来,听到这里呵斥一声“坤宁宫是谁都能住的?” 到时候把蒋后鬼魂引过来,不伤害皇嗣,伤害她这个皇后怎么办? 这白氏真是恶毒! 皇帝很不高兴皇后的话,对白瑛说:“不用,你时刻跟在朕身边就好。” 时刻跟在身边?走哪里都带着?上朝也带着?那成什么样子了!皇后立刻反对,能皇帝成双成对出现的只有她这个皇后。 皇帝喝道:“坤宁宫你不肯让她住,朕天子之气福荫她,你又不同意,你到底想如何?想让朕留不住这个子嗣吗?” 子嗣的大义压下来,皇后只能咬牙忍了,恨恨看依偎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的白瑛。 这个皇嗣赶紧生吧。 等生下来,立刻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