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割肉饮血
薛庭蓉回去之后,梳洗干净,换上了女装,便急匆匆跑出去,先是回到蒙正学堂附近,发现已经下学,周夫子带了人正在四处查看。 她怕别看出端倪,不敢靠得太近,正巧又碰上回来送手纸的海棠,见她是个女孩儿,赶忙来问,然后便看见孟以冬带着两个家仆跟见鬼了一样从山上跑下来,三个人脚下不停,周夫子拦着他们,三人只顾着害怕,要回府,对程颂安绝口不提。 周夫子只得着人将孟以冬送回府中,而又望了望山上的方向,没有说什么便回去了。 薛庭蓉悄声对海棠道:“便是那人追着程姐姐的。” 海棠微一沉吟,对她道:“我去山上找,你去帮我找个人来帮忙。” 而后告诉了她陆轻山所说的茶楼,又将陆轻山的样貌说了一番,请她务必要把陆轻山带来。 薛庭蓉便照她所说,去茶楼找陆轻山,怎奈陆轻山吃了茶之后就没了踪迹,她就在茶楼等了半日,却迟迟没有等到,只得给店里的伴当留了个条子,又匆匆赶回了回去。 等她爬到半山的时候,海棠已经在山上找了许久了,人已经绝望了,便在此时,听见了程颂安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上面传出来。 薛庭蓉朝她看去,只见她一身的淤泥,都有些干了,她却毫不在意,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一个紫袍少年。那少年神色温柔,低头对她说着什么,二人往那一站,像天上的金童玉女。 她一时自卑地低下头去,等程颂安奔到眼前之时,那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我的祖宗!”海棠一把将程颂安拉进怀里,这才哭出声,“你要吓死我。” 程颂安却满不在乎地嘻嘻笑了笑道:“别哭啦,赶紧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才是正经,这样回去,祖母非得揍我不可。” 薛庭蓉小心翼翼地道:“不如去我家里……” 程颂安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的女装看起来十分普通,不像男装的衣饰华贵,去蒙正学堂的人都非富即贵,她不带书童已经很让人费解了,这会儿更不像个大家族出来的姑娘。 她倒真有些好奇,于是点头答应,同海棠一起去了她的家。 薛庭蓉带她们来到桂圆巷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轻轻推开房门,朝着里面道:“郑妈妈,我……” 说出一半的话又僵住了,推门的手也放了下来,捏着衣角站在当地。 “你近来心也太野了,本来今日已经告了假,你偏又要去,既去了,又提早,疯到这会子不着家,难道不怕误了廷荣的事?” 里面传出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似乎对她很不满意。 薛庭蓉没敢说话,低了头,悄悄朝程颂安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歉意。 程颂安更加费解,勾着头往里面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还不进来?”那个妇人喊道。 薛庭蓉脸上一白,几不可察地一抖,跟着又朝程颂安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她自己垂着头进了房门。程颂安不好窥探她家里的隐私,带着海棠便往外走,刚走一步,便听见里面薛庭蓉发出一声压抑地呼声,听起来很是痛苦。 程颂安再顾不得什么,转身走了回来,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薛庭蓉被一个中年女人抓着胳膊,悬在桌上的一只瓷碗上,胳膊上被刀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流下来,落在碗里。 而那条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数条之多,一道道伤疤有新有旧,触目惊心。薛庭蓉疼得咬着下唇,眼泪洇湿了面庞,她也不敢擦。 “你们在做什么?”程颂安大声质问,快步走上前,想把薛庭蓉救下来。 可她哪里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对手,只轻轻一推,她便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被海棠从后面接住了。 那妇人赶紧将瓷碗端起来,递给榻上的一个妇人道:“快让荣少爷趁热喝下,不然就凝住了。” 程颂安这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男孩,被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那孩子六七岁,跟薛庭蓉差不多的模样,只是身子看起来很是孱弱。 抱着他的妇人将瓷碗送到他的嘴边,那孩子皱眉闻了闻,有些抗拒。 妇人一边喂,一边哄着:“荣儿乖,你喝了身子才会好呢。” 那男孩儿这才喝了。 妇人赞道:“好荣儿,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拉弓射箭都由你,娘才高兴呢。” 薛庭蓉听着这些话,默默找了一条布帛,熟练地给自己缠上,又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桌子,这些事她仿佛做了千百遍。 那妇人喂完孩子,这才转向程颂安看了一眼,不悦地问薛庭蓉:“这是谁家的野孩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薛庭蓉低声道:“这个姐姐的衣服脏了,我带她来……” 程颂安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程阁老家的长孙女儿,你这人真真儿是好狠,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割别人家女儿的肉,喝人家的血。难道她就不是爹娘生养的?” 她还待说要花钱买下薛庭蓉的身契,可那妇人一听程家,脸色顿时大变,立刻恶狠狠朝薛庭蓉瞪了一眼。 薛庭蓉被她瞪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对程颂安道:“姐姐,这是我弟弟,我们是双生子,他先天不足,我,我……” 程颂安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个妇人,竟是她亲娘!而这个亲娘却让她放血给弟弟喝,她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 薛庭蓉连连摆手,眼里都是哀求,将她送到门外,低声道:“姐姐,我求求你,别把今日的事说出去,谁也别说行么?不然我,我就活不成了……” “她这样待你,怎配做你娘?庭蓉,要不你随我去我家里吧,”程颂安起了侠义之心,“我有两个妹妹,加上你,就有三个了,我必会好好待你。” 薛庭蓉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手上缠着的布帛被血浸透,她也浑然不觉,在她短短的一生之中,她从没听过,会有人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