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我也没抬头，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大概是在思考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吧？ 　　 我把我能想起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他听，等待着他的回应。 　　 “有点玄幻了，是吧？”我许久没听到他的反馈，便仰起头看着他。 　　 江城慎摇摇头，“不玄幻，我确实看过你的资料，8岁之前，你的档案是空白的。” 　　 “你真的信啦？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我小心翼翼地说着。 　　 “不是梦，你说的细节，每一处都对得上，林柔从来不曾说过这么详细。”江城慎说着，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还在思考。 　　 “那你在想什么呢？”我戳戳他的喉结。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他握住我的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是谁……这个问题重要吗？”我自己嘟哝着。 　　 “先把药吃了，再睡一觉，那些烦心事，就放在一边吧。”他起身拿过杯子和药，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吃了药，不一会就觉得困意再次袭来。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江城慎不在。 　　 吃过药又睡了这么长时间，烧褪去大半，我坐起身，感觉身上也没有那么酸痛，除了脑子还有一点点发昏，其他都还好。 　　 床头还有一张江城慎留下的字条。 　　 ——老婆，晚上睡前再吃一次药。 　　 我把纸条折起来，放进药盒里，想着这样晚上吃药时又能看到他的字，心情也会好不少。 　　 我在家里闲逛，东瞅瞅西看看，就好像这不是我自己的家一样。 　　 最后，我到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读书，不像江城慎，基本在空闲时，都是泡在书房，甚至能一天不出门。 　　 这个房子，是在我和江城慎刚结婚时自己偷偷买的，本想着弄点情趣，比如晚上出去玩到很晚，我带着他到附近的现代一品，在一个陌生的家里，做点什么成年人之间的事。 　　 只可惜后来一直没有机会。 　　 都怪孙杰太能干。 　　 只要江城慎喝醉，孙杰必到。 　　 这间书房也是为了讨好他特意准备的。 　　 只是里面摆着的书，都不是江城慎喜欢的。 　　 之前我对他不甚了解，以为他会喜欢些有关公司经营或者人际关系处理之类的书，所以在这个书房，我准备的也都是那一类书籍。 　　 这其中，唯一一本，我现在想来江城慎大概会喜欢的，就是余华的《活着》。 　　 因为我最喜欢的作者就是余华，这是偌大书房中，那时的我给自己独独留下的一本。 　　 从他笔下的苦难人生中，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强有力地跳动。 　　 我再次翻开，细读福贵不平淡的一生。 　　 时间飞快流逝。 　　 我沉浸在这个悲惨的故事里，直到一通电话响起，再次把我拉回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中。 　　 是李羲樊打来的微信通话。 　　 我接起。 　　 “阿哲……送药过来……” 　　 李羲樊声音沙哑，鼻音很重，想必他一定和我一样，正在发烧中。 　　 大冷的天跳进水里，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刚想问他阿哲是谁，对面就匆匆挂断。 　　 过了两秒再拨回去的时候，就没有人接听了。 　　 我只有他这么一种联系方式，昨天人家还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于情于理，我好像都应该亲自去送一趟药，以表感谢。 　　 反正他家那么大，昨天光是我见到的保姆就有好几个，我到了门口，把药给他，然后让保姆传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就可以了。 　　 我驱车前往李羲樊的大别墅。 　　 昨天还装饰得绚丽异常的家，现在已经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会，一个保姆都没找到。 　　 无奈，我只能进到楼内。 　　 李羲樊的家里，装修风格很别致，以黑白灰为主，和华春苑有点类似。 　　 “有人吗？”我轻声呼唤道。 　　 昨天还成群结队的保姆，今天一个都不在，真是奇怪。 　　 我挨个房间敲门，终于在二楼比较靠尽头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李羲樊。 　　 他看起来烧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见到我来，他半眯着的眸子里还闪过一丝惊讶。 　　 “姐姐？”他沙哑开口。 　　 “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想着应该给你送点药。”我笑着把药盒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 　　 “水在哪里？我给你接点水吧。”我问他道。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楼，楼梯右手边。” 　　 我点点头，往楼下走去。 　　 接完一杯水再上楼，我回到他的房间，见他手中正拿着一张纸条端详。 　　 …… 　　 好像是江城慎写给我的那张…… 　　 被我塞在药盒里了…… 　　 我快步到他身边，把水杯递到他面前，然后顺手扯过纸条塞进衣服兜里。 　　 “快吃药吧。”我从药盒里拿出一板，放在他手里。 　　 他神色暗淡，侧偏着头打量我，半睁着的双眼中好像有些不解。 　　 “为什么还和他藕断丝连？”他的语气似是在质问。 　　 见我没回答，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双手抓紧被子，被子被抓得皱起一团，“是不是他一厢情愿？” 　　 “羲樊，你还在烧着，先把药吃了吧，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我没理他的质问，转头离开了他的房间。 　　 到了家门口，我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李臣。 　　 “夏医生？你怎么来了？” 　　 “羲樊病了，我给他送点药过来。”我笑着回答。 　　 “这样啊，那别急着回去了，晚上在这里吃一口，怎么样？”李臣热情地邀请我再留下吃一顿饭。 　　 “爸，夏医生很忙，别强留了。” 　　 李羲樊扶着沙发靠背，声音有些撕裂感。 　　 “对，我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吃饭，再见叔叔。” 　　 说完，我就径直离开了他们的家。 　　 回到现代一品，我平稳了一下心情，到浴室泡了个澡。 　　 蒸腾的热气熏的我感觉昨天受的风寒已经全部散去，我悠闲地向后轻仰，刷着手机。 　　 好久没看朋友圈了。 　　 第一条就是黎雯的，她好像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新带的艺人出了差，照片是她背着好几个大包，偷偷在翻白眼，身后是一群人伺候着的一个女明星，地点定位在蓉城。 　　 我给她点了个赞，顺便评论一条，“加油，小牛马。” 　　 继续向下刷，是叶知州，他发的照片是堆成摞的粉色小衣服，文案是：我的女儿，两年后再见！ 　　 再下面，是江城慎转发了公司公众号的文章，关于更新江氏集团年终奖评定规则的公告。 　　 再向下，是李羲樊昨天夜里发的，没有图片，只有一句话。 　　 ——如果哥哥还在，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