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恰好是夜总会那一次。 没想到第一次就中招了,炎凉心里的酸楚和幸福糅杂在一起。 清眸中蕴起一层水汽,她拿出手机点开盛泊言的对话框,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 输入了一半又清除,她觉得这样的消息不应该这么随便地用一条消息通知他,而是郑重地跟他说。他一定会非常高兴,这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肚子里宝宝的珍视。 炎凉打定了主意,给盛泊言发消息:“今晚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吧。” 盛泊言欣喜地秒回:“你今天有时间了?” 炎凉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嗯,今晚请假。” “好!” 盛泊言激动地又拨了电话过来:“怎么突然想偷懒了?是不是累坏了?你想吃什么?” 炎凉轻笑着说:“我想吃面!” 那个面馆记录了他们最温馨的回忆,炎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里。 她特别想甜蒜那种独特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约好了时间,临下班时,炎凉刚拿起包下楼就收到了盛泊言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了。” 炎凉轻轻一笑,脚步轻快地下了楼,走出大门才发现,天空中疏疏落落飘着大片的雪花。 她惊喜地伸出手,摘下手套,用手掌感受雪花落在掌心里,那一点冰冰凉凉的感觉。 盛泊言跳下车,朝她快步跑过来。 他穿着长款黑呢大衣,及至小腿,脖子上围了一条方格围巾,那是炎凉前几天给他亲手编织的。 看上去有点民国风味,他无论穿什么都显得身型挺拔矫健。 盛泊言眸光晶亮唇角含笑迎上来,把炎凉的手拢在他的大手中,哈着气问:“冷不冷?” 炎凉含笑望着他,摇摇头。 “我们走吧。”盛泊言揽住炎凉的肩膀,带她上了车。 车上暖气开得很大,炎凉的身体很快暖融融的。 刚要启动,一辆红色宾利倏地在他们前面戛然而止。 一个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她没有戴帽子,风卷着雪花把她的头发瞬间吹得乱七八糟。 盛泊言惊讶地叫了一声:“妈!” 急忙开门下车,冲到盛少珺面前拦住了她。 炎凉也吃了一惊,跟着下了车。 盛少珺视线一下子锁定在炎凉身上,挣开盛泊言的手,疾步跑过来。 炎凉刚想上去打招呼,盛少珺突然扬起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炎凉脸上。 炎凉猝不及防,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盛泊言闪电般冲过来,抓住他妈的手,急道:“妈!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盛少珺两颊通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转瞬视线又移到炎凉脸上:“我不愿意对你说得太难听,但是你装傻是不是?明知道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你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却还在勾引泊言!明明你们都离婚了,你还背着我和泊言约会,你安的什么心?” 炎凉被她训斥得面红耳赤,脸颊暴热。她使劲压住心里翻涌而出的委屈,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盛泊言用身体挡在她和盛少珺之间:“妈,你不要责怪炎凉。是我放不下,是我要炎凉和我在一起的。” “你还在维护她?我看到你的手机里,分明是她先给你发的短信,约你出来吃饭!你这个笨蛋,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还不自知。”盛少珺嘶喊的声音带着破布般的哑声。 炎凉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第一次听到往日尊敬的长辈用如此肮脏的词句来形容她,她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进去。 本能地后退,她想逃离,被盛泊言一把抓住。 “妈!”盛泊言脸色暗沉下来,神情严肃,“我今天郑重地跟您说,除了炎凉,我这辈子谁也不娶!” 盛少珺狂怒的脸上肌肉都扭曲了,不可思议地审视着盛泊言:“阿言,你说真的?为了她,你连妈都不要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绝望和悲伤,让炎凉听了心里一酸,又愧疚难当。 盛泊言语声也带了哽咽:“妈,您为什么要逼我?我怎么可能不要您?您和炎凉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要到超过我自己!” 盛少珺惨然而笑,炎凉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意。 “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要她还是要妈妈?”盛少珺眸光凌厉地盯着盛泊言,神色透着一股冷凝的决绝。 盛泊言痛苦地与自己的母亲对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盛少珺眼神从狂躁到期盼,慢慢变成失望和死寂。 炎凉心中一阵惊悸,下意识想伸手拉住盛少珺。 盛少珺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眼神空洞地注视着盛泊言。 炎凉很想劝盛泊言先带她回家,好好跟她解释。 还没等开口,盛少珺突然转身,疯了一样冲向马路中间。 盛泊言惊恐地叫了一声:“妈!” 身子像离弦的箭似的去追盛少珺。 可还是晚了一步,盛少珺冲到马路中间之际,正巧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而来。 下了雪路上滑,司机急刹车,但车子还是向前滑了半米,正撞上盛少珺的身体。 盛少珺随着刹车声噗地倒在地上,盛泊言疯了似的扑过去,抱起盛少珺,一声声叫着“妈!妈!你不要吓我!” 炎凉吓呆了,她傻愣愣地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雪落得更密了,雪片更大。隆冬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路灯早早亮了起来。 路上的积雪被灯光照得越发惨白。 今晚是这个冬季最冷的一天。 盛泊言什么时候带盛少珺去了医院,炎凉没有发觉,耳边听到警车尖锐的鸣叫声。 周围乱糟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炎凉觉得身体都被冻僵了,转动了一下眼珠,周围空荡荡的,只有越积越厚的雪。以及,不远处的雪地上,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的血渍。 “炎凉!你怎么了?”有声音响在耳畔,很焦急,很熟悉,炎凉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被人横抱起来,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一股清幽而辽远的香气充斥鼻端,恍然回到了过去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