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日子不可能一直平静安稳,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也多。 这几日虽在家中极少出门,陆母念及当日买药时遇见的妇人,心中还是被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气到了。夜里没睡安稳,她一早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院内乘凉,心不停地捶着胸口以疏散瘀滞之气。 想到陆佑宁已到了适婚年纪,却一直因为拿不出聘礼导致娶亲之事一直耽搁。连连叹气,都怨她之前心生许多妄念,竟央了媒婆撮合县令和陆瑶,如今却落得一身臭名。 虽然陆瑶说谢程留了一笔银子给他,但人家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怕是也不可能真的留有大笔钱财,银两之事也大半是陆瑶为了怀中骨肉而夸大了些。 陆母坐在院里晒太阳,忽听得柴门一动。陆瑶拎着洗干净的衣物回来了。逆着光,她又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见她的神情。 近些日子,两人关系逐渐亲密,若是平常,她瞧见自己都会喊声“阿娘”以示尊重。思及此,陆母皱眉心下疑窦。 “阿瑶,你怎了?” 陆瑶听了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母亲,我没事只是近日孕吐的厉害我先去房内歇息一会。” 陆母听了,自然不曾疑心。幸好昨日里陆佑宁买好安胎药备用。她自去灶房生炉煎药去了。 自先前在河边被人说道后,这几日再去河边浣衣,总能看见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那些难听得话语此刻涌上来就像一道道藤蔓,迅速地将陆瑶的心脏包裹,一点一点收紧,痛得她几近无法呼吸。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变得忙碌,忙的不去想旁人言语,忙的无暇顾及谢程。可每每受了委屈,心里不由想起谢程。想起从前万般甜蜜的时光,谢程的不辞而别对于那些日子里的山盟海誓简直是巨大的讽刺。 不知不觉,手抚上脸颊,难道她还长得不够俏丽吗?可是她在这十里八村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美人,那么谢程他为何弃她去,置她名声不顾? “呵。”陆瑶心里尖锐的疼痛,似有万年寒针猛地直戳心脏,心底绵延出无线寒冷。 帘布一动,陆母已捧着汤药前来,她向陆瑶望去,只见对方此刻正双手捂胸口,眉目蹙起,一副想要吐出什么而吐不出来。 “阿瑶,母亲给你煎了安胎药,你快趁热喝了吧。”说着,陆母对着热气吹了吹,将汤勺递向陆瑶。 “母亲,还是我自己来吧。”陆瑶一把端过药碗一仰头将碗里汤汁一饮而尽。她提起袖口擦了擦嘴角。不一会,陆瑶却感觉胃里一阵难受。 哗啦啦的,不久前饮下的汤药全部吐到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向陆母,一脸的歉意。家里拮据,母亲向来节俭,如今为了她腹中胎儿安好置办了些许药材,可她最近孕吐实在厉害,着实辜负母亲一番好意。 陆母看着女儿两颊消瘦,身量越发纤细,不由得淌下两滴泪。 “阿瑶,是母亲对不住你啊。如是当初不央你嫁给那猎户,也许现在你已经寻得一个好人家了,安安分分过日子。” 陆母句句都戳中陆瑶心窝,母女俩越发哭的厉害,抱作一团。 许久,俩人哭得累了,缓缓顺着气。 陆瑶发泄一通后倒是想明白了,日子还是得继续过,往后便不再去想其他什么无关的,眼下安心把孩子生下才是真的。 陆母有些自责,陆瑶怀着孩子不该情绪化,结果自己一说两人哭成一团,怎么也停不下来。 月份一大,肚子也开始显怀,孕吐反应也有了,想必之后会更加难过,自己该是多关照她而不是惹她伤心。 忽然思及自己怀上孩儿时,那会一家人还是很期待,自怀孕后家人也多体谅她,不让她担重活。 彼时,陆瑶她爹还是个老实人,每日不是在地里辛勤劳作便是在家和她一起做家活,那段时光怕是俩人最幸福的日子了。 后来生下陆瑶后,她爹一开始也没在意,还是很疼爱陆瑶。可惜好景不长,说闲话的人一多,多听之后人总会起嫌隙,久而久之这个家便不成家了。 而后又忽然怀上佑宁,但俩人的关系早已没那么简单就能复原。 唉,老想些以前的事做什么,人该往前看的。 “阿瑶,可别坏了心情影响孩子,要安心养胎才是。” 陆瑶点点头。 午时,一家子正准备开饭。当陆母端出一碗鸡汤时,陆瑶一闻着味身子立马不舒服,来不及跑出房门就在一旁干呕。 “这要是一直这样可咋整啊?”陆母赶来轻拍着陆瑶的背。 陆佑宁也是忧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人孕吐,也才意识到怀孕的女人多辛苦。 “我晚些时候再去医馆问问大夫吧。”陆佑宁回道。 “嗯,可别忘了。” 边境主帐内。 谢程正与各将领商讨接下来的战策。 “这次将敌军主力军歼灭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大展我军雄厚军力,振奋人心。” “但不可过分骄傲,以致随后战役轻视敌军,难以胜战。” “这几次斗争下来,士兵们早已疲乏,精神不济,我军应该稍作整顿再出战。” “不过休整期间也不可有所松懈,仍应加强训练以备后战。” “大家说的都有理。”谢程一直默默听着,等各将军都发言完后才说明自己看法,“我想的是我们最好速战速决。这战事已拖延多月迟迟未果,若持续下去,大家怕是会疲于应战。” 众人沉默,心里都承认谢程所说。 严格来讲,没有人会希望有战争发生,特别是百姓。 一旦开火,没个数月是不可能结束的。而其间受罪的都是无辜百姓。 何况大部士兵们皆是由贫民中应征而来,离家多日思念成疾,也会影响打仗。 甚至有些人一生都是在打战中度过,没能在其爹娘身边侍奉而终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