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虎头鞋
王小珊抚额,一阵无语。 温卿说道:“七娘,这头牛我有用。” 七娘看着温卿半晌,忽的说:“你为啥不抓只兔子啊?” “抓兔子干什么?”王小珊说,有些跟不上七娘的思路。 温卿勾唇,“兔子没用,只能是牛。” 七娘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俺们隔壁村以前也有个赤脚大夫,人家试药都是用兔子,没听过用牛的。” “这头牛是俺挑了好久才挑中的,你看它眼睛又圆又大,脖长脚大,股阔毛短,这是集市上最好的牛崽,你就算再买也买不到品相这么好的了。” 说到这儿,七娘越发的不舍,“你试完药这牛还能活不?” 温卿摇头,“不确定。” 她连这头牛能不能成功感染上牛痘都还不知道,如果真感染上了,十有八九是活不了,因为她需要大量的痘浆。 “七娘,要是集市上没有你看上的牛,我直接给你银子也行。”温卿又道。 七娘摇头,执拗的说:“俺就要这头牛。” “你这人怎么一根筋啊?”王小珊无奈至极。 “你啥时候结束?”七娘又问。 温卿道:“这两日就能看到结果。” “那俺两日后再来,万一还活着俺也不要你钱,俺就要牛。”七娘妥协说道。 温卿点头应了下来,如果没感染上她就需要重新找,这头小牛留着也没用了。 七娘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王小珊一定要给小牛喂好的草料,别给饿瘦了。 七娘离开没一会儿,左玉就带着一只小小的虎头鞋回来了。 三个爹爹检查过后都没有什么问题,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症状。 那虎头鞋是红色的,不过巴掌大小,上面针脚粗糙的绣上了几朵花,看起来不伦不类,与好看完全沾不上边。 “做的这么差,我估计是个女人。”左玉评价说。 柳逸轻摇头,“我倒是觉得是个男子,只是他不善于针线活而已,你看这朵花,虽然绣的歪七扭八,但是该有的都有,也一针不缺。” “可是谁没事往人家门口扔这东西啊?”左玉疑惑问。 如果是有仇怨,那应该泼粪才对,实在不行扔几个臭鸡蛋。 如果是感谢,那更不应该送这个了,这是小孩子才穿的鞋子,温大夫也穿不上啊,况且还只有一只。 “师父,我怎么觉得瘆得慌,我听村里人说,有些地方的人会用这些东西诅咒别人,要不我给烧了吧?”王小珊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温卿打量了片刻,谨慎道:“逸轻,你去给我拿个剪刀过来。” 用剪刀将鞋子全部拆开之后,里面除了布料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一只普通的虎头鞋。 “烧了吧。”温卿将鞋子从窗口递给王小珊。 * 与此同时。 汾河畔边,简陋的草屋里炊烟袅袅。 “哐啷!” “砰!” “啪!” 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男人心虚的赶紧抓着竹篮,准备出去避避风头。 刚出门,就被人喊住了。 “我之前做的虎头鞋少了一只,你看到了吗?”有人从房间追了出来。 他腹部微微隆起,因为忙碌,连头发都没梳理,就用一根发绳绑在脑后,河边风大,红色的发绳与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男人硬着头皮回头,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不知道啊,那些东西不都是你收拾的吗?” 裴黎眉头紧锁,想到对方要虎头鞋也没用,便打消了疑虑,为难嘀咕道:“看来只能重做了。” 男人思及裴黎与那些针线“缠斗”的画面,实在是不忍心,“要不,你还是买一双吧,也没多少钱。” 裴黎转身道:“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做的可比人家的丑多了,男人暗暗吐槽。 河畔边只有几户人家,几乎都是以打渔为生。 当初他们从虎林县出来之后,原本是打算从这里坐船南下,可是裴黎那阵子孕吐的厉害,根本坐不了船。 于是两人权衡之下便决定在这里暂时住下,等裴黎身子好了些再做决定。 谁知道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后来又听人说南边的羌州发生疫病了,两人更是不敢走,于是索性租下了这个破败的草屋,修修整整勉强住下。 见裴黎没有怀疑自己,男人胆子又大了起来。 “羌州的疫病那么严重,我们这儿又是下羌州的必经之路,我昨晚寻思了半天,想想还是觉得这儿不太安全,要不我们还是回虎林县吧?”男人劝说道。 这鬼地方人烟稀少,风又大,平日吃的多是鱼虾,想吃顿猪肉都难,他嘴里都淡出鸟了。 裴黎从箱子里面找出布料来,闻言皱眉,“你要是想回,你就自己回去。” “我回去了你怎么办?你一个孕夫搁这儿犄角旮旯里,万一有个什么事连大夫都找不到。”男人没好气说。 却还是接过裴黎手里的针线,帮他穿针。 “你说你一个男人,连针都穿不了,还非要做什么衣服鞋子这不是折腾自己嘛。”男人碎碎念的埋怨道。 裴黎整理着满桌的碎布料,淡淡说:“我从小就是在山上长大,每天面对的不是师父就是师姐,我们都是孤儿。那时候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娘,什么叫爹。” “直到有一天,山下来了对妻夫。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被包裹在襁褓里,我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我看到了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像个小老虎的鞋子,那鞋子可真好看,我当时羡慕极了。” “后来师姐说山下有爹娘的孩子都这样,出生的时候家里爹爹都会亲手做一双虎头鞋,意思是希望这双鞋能够为孩子驱鬼辟邪,让他走的四平八稳,一生平安。” 裴黎说着,从男人手里拿走穿好的针线,有些赌气的说:“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得有。” 男人听完心里酸溜溜的,生出一股罪恶感。 那双鞋子丑是丑了点,但好歹也是裴黎花了六七天才勉强做出来的,手都被戳烂了。 “那什么,我帮你裁布。”男人忙殷勤的说道。 裴黎抬眼打量着对方,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他叫什么,每次裴黎喊他都是“喂”,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冷脸,对方都不肯离开。 明明他们从未见过,也没有过命的交情。 “你为什么一直帮我?”裴黎问。 男人三十出头,并不显老,而且他武功很高,做事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看得出颇有江湖阅历。 裴黎也想过对方是不是有所图谋,可他孑然一身,既没有钱长得也不好看,就连师筠一直想要的药方都不在他手里了。 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呢? 裴黎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