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来做什么？”流深忽然小声地问了天樱宿一声。“深阿兄不是好奇阿兄和锺阿兄的关系么，慢慢看着就好。”天樱宿摇摇头，目光不离那边的兄妹，“禁止谣言，从你我做起。”“啧。”流深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安安分分地坐在一边看他们。 　　 “也是，我最少年意气时你年纪尚幼，还不记事。”皇羽锺笑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挚儿明明早就察觉这百年我过得并不顺心，为什么还是喜欢我在这百年之中的模样？是因为那样思虑周全的我让你很有安全感么？”被戳中了心事，皇羽挚垂落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她抬眸看向对面青年青铜色的眼眸：“阿兄……”“这是我的选择，不怪你这么想。”皇羽锺错开她的视线，“荒川府失去了自己的长子长女，被迫以尚在襁褓之中的彻沐作为新的少府主，两位大漠将军也因此不再帮衬荒川，荒川一支的实力与话语权都大减，英愫强势而短见薄识，朝云献出身云神血脉的无涯，在我看来懦弱有没有主见，没一个是能够商量的，我小心翼翼，深怕哪一步稍有差池就为荒川整支惹上麻烦，很累。所以，我想这百年里，除了宿宿，我也一直盼着哪一日，峰爻会回来。” 　　 灯笼与灯带都在他坐的那棵樱花树枝上停步驻留，温柔的灯光洒在他披散的发上，金色的衣袍也闪着柔和的光，皇羽锺微微偏着脑袋，唇边留着一丝笑意。 　　 “秘境试炼，我将你送出黑雾之海，一个人面对黑雾的时候，我想的都是，恐怕今生都再无相见之日了——但是峰爻他强撑着将我带了出来。我与他不言恩情，但是我知道，也许我与他的命运会回到多年前我亲自选择的那条路上。挚儿，峰爻是我亲自选择的人，我不后悔。东秦最引以为傲的存在，就是我们的防御和辅助，我所擅者，阵法、防御、守护，最能体现我强大之处的地方，是他身边。我原来的模样，你没能来得及见到，如今我骤然改变，你不习惯，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如今的对手，是虚无缥缈的命运，操纵人心，我不想你接触这些，你能参与的，最多也只是重云的争夺，可是我记得，你厌恶这些，所以我想，你最适合的地方，是军场。我将亲自教授你东秦的阵法，挚儿，我尝过万众瞩目的甜，也尝过如履薄冰的苦，如今，我只想将那份甜交给你。让你涉足军场，是我的底线。挚儿也是心高气傲，我知道你的。” 　　 “那以后还能常常见到阿兄么？”皇羽挚难过地垂下眼眸，眼眶都红了。“嗯，如果我们没有商议事务，你都可以来找我。挚儿，你是我的血亲，你是第一位的。不论我是生是死，我都会确保你安然无恙，这是阿兄唯一能为你做的了。”皇羽锺轻轻为她拂过眼睛，柔声哄她，“阿兄还在你面前，之后正式上课了，我也在的。你想说什么，直接发在对话里，我看到了就会回。” 　　 “即使那么危险你也要去，阿兄，就再没有一个人那么入你的眼了么？”皇羽挚扑进他的怀抱，闷闷地问。 　　 “就算入我的眼了，那个人会信任我么？峰爻认了我，我也认了他，就像东秦和荒川，绑定在一起度过了几个百年。你知道东秦为什么在前任荒川府主那么对待荒川夫人的情况下没有选择独立么？你我都知道，阿爹极疼爱我们的姑姑，以及阿爹对姑姑，有很深的愧疚。” 　　 皇羽挚不解地抬起头。 　　 “因为阿爹最开始的选择，是前任荒川府主，苍穹语·荒川。”皇羽锺闭上双眸，“阿爹选择了苍穹语，苍穹语也选择了他。当年的阿爹锋芒毕露、意气风发，而苍穹语则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翩翩公子。他们曾有誓言，阿爹辅佐苍穹语，而苍穹语则与苍穹瑜——当时已经是大漠将军之位的继承人——一同进行流雪制度的改革，也一同维护荒川一支的荣耀。而且阿爹疼爱姑姑，若不是信得过，又怎么会将姑姑托付给他？当年有人暗中作梗，为了构陷东秦与荒川的关系，设计陷害了姑姑，那件事给姑姑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是阿爹和苍穹语一同陪在姑姑身边，她才如我们现在所见。大概是被苍穹语为继位所做的一切开始，他所做的事将阿爹对他的信任一点一点消磨，阿爹难道没想过换一个人么？东秦是可以选择的，只是他不愿意。说的直白一些，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没有哪一位君主会相信曾经他的敌人所依仗的、如今流浪至他跟前的臣子，当年阿爹是这样，百年里我也是如此。所以你去看，现在东秦跟着两位大漠将军，阿娘与瑾瑜漠杨二位将军的关系更紧密。” 　　 “再没有一个人，会在贵族的争斗里，比峰爻更相信我；也再没有哪一个人，在贵族的争斗里，比我更相信峰爻——所以他回来了，我很高兴。我之前已经和他对峙过了，我与他，一如从前。”皇羽锺说完，垂眸含着笑，“峰爻，可有质疑？” 　　 “不曾。”岚峰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苍翠的眼眸凝望着他，“我已经回来，你不必再一个人了。” 　　 皇羽挚看着她的两位阿兄，默默地起身，悄无声息地与顾夏合凑到了一块儿。 　　 “她同意了。”岚峰爻微弯唇角，但是面上并无笑意，“若非宿宿置身其中，我也是要让宿宿置身事外的。”“但是如今，我与穷绝，都已经以身入局。”天樱宿掸了掸裙摆，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