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没想到自己活这么大还能体会到被教训的感觉。　　 她像是被班主任抓到偷懒的学生一样，在师父的循循教导下连忙点头，嘴里一直重复着“师父说的是”“我再也不敢了”“我会努力的”这几句话。　　 幸好师兄提前让师侄们都走了，不然她这个师叔的脸都要丢光了。　　 这天下谁见了她瑶歌上仙不得捧着走，唯独这个法济师父，宠爱她的时候是真的捧在心尖尖上宠，可教训她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　　 “你最近修炼是不是懈怠了？为师当初就说不能留你一人在清月山上，你非一意孤行，没人盯着你修炼也松懈了是不是？”　　 “没有。”　　 “师父我...”　　 “不要解释了，为师闭关二十年你的修为竟然没有半分长进，你真是让为师...”“师父，瑶歌修为前几日突破了。”　　 “突破了？”法济师父表情立刻转变，捋了捋胡须笑的十分欣慰：“宝贝徒弟，为师就知道你不会辜负为师期望的，你如今的修为比为师还要精进了，不愧是为师最看好的徒儿。”　　 明瑶失笑，可是你刚刚不是还在骂我呢？　　 君谦三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明瑶看着法济师父比二十年前还要苍白的头发和胡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着师父的眼睛：“师父，您原本不是说要突破瓶颈再出来吗？如今还没有突破怎么就提前出关了，是不是修为出什么事了？”　　 “别瞎操心，师父能出什么事？”法济师父爽朗一笑：“倒是你，今年务必要收徒，听到了吗？”　　 明瑶乖巧的点头，见师父要坐下，几人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坐到明瑶刚才躺着的软椅上。　　 上好的妖兽皮柔软无比，躺上去就想睡觉。　　 法济看了明瑶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明瑶半点不敢言语，其他人也跟在身边伺候着。　　 法济师父随口一问：“云怀这小子近来在做什么？”　　 “说是在凡间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一番交流之下发现对方与自己心意相通互为知己，估计得陪着那高僧走完人间这一程了。”　　 法济不屑一笑：“还是闲的，你身为师兄也不好好管一下你这个师弟，就由着他胡闹？”　　 灵玉蹲在法济旁边亲昵的抓住他的手摇晃，撒娇道：“师父，云怀也不小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性子就是那个样子，这世间能让他感兴趣的事也就那么几件，你就别怪大师兄了，你也知道师弟脾气执拗认死理，谁都说不动他的。”　　 “你啊你啊，就这么护着你大师兄？我当师父的还说他不得了？”法济宠溺的点了点灵玉的鼻子，灵玉害羞的低下了头，没敢看君谦。　　 万霖翻了个白眼，跟明瑶对视，看着一脸呆愣的明瑶，无奈提醒。　　 明瑶瞪大了眼睛，仿佛吃到了一个惊天巨瓜，眼神在君谦和灵玉身上流转。　　 君谦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示意他们收敛一点，明瑶连忙低头掩饰住八卦的内心。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师父的臂弯下玩乐的时候，而师父已经老了。　　 不对，修仙之人那里会有老这一说，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通过修炼减缓了自身衰老的速度，但并不是不会死亡，就算飞升了仙界也只是延长了寿命，除了真神哪里还会有长生不老。　　 一般能到大乘期的修士大多数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修炼速度极快的天才们除外，比如明瑶，她如今的相貌已经停留在了二十左右的时候，但按理来说，修为越高衰老速度就越慢，二十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为何师父的变化如此之大。　　 明瑶目光一凝，看向君谦他们，他们也跟自己想到同一层了，大家眼神对视交流里全部都是对师父的担忧。　　 “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睡一会儿。”法济师父说着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君谦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人全部跟着君谦离开，路过徒弟们的时候，君谦停下了步子：“文广、荣木，大选这边让敬池他们看着，你们两个过去在师祖身边侍奉。”　　 “是，师父。”徒弟们纷纷抱拳向他们行礼。　　 明瑶看着这一群乖乖巧巧的小徒弟，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联想到了自己在成国遇到的那个小少年，目光温柔了几分。　　 “有徒弟侍奉是不是可好了？别羡慕，你也要有乖徒弟了。”看到她的眼神，万霖安慰道。　　 明瑶没回答，心想，什么乖徒弟，逆徒还差不多，而且还是要了师父性命的那种。　　 虽然当时是瑶歌自愿救男主，用自己的命换男主的，但明瑶还是很介意，如果男主没有装模作样的对瑶歌好，如果他没有在后来伤透了瑶歌的心，瑶歌怎么可能选择赴死。　　 明明可以有很多办法救下他的，她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明知道自己在他的生命里不可能拥有别的身份，却还是利用自己的死想要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瑶歌拿自己的命赌了一把，她看不到结局，可明瑶看到了。　　 她赌输了。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赴死，但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跟男主没有半毛钱关系。　　 “师父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得把云怀叫回来看看。”灵玉率先开口。　　 君谦点头：“我先传信让云怀回来，这段时间咱们四人轮流守在师父身边，他提前出关一定有蹊跷，你们也尽量探探师父的口风。”　　 万霖：“师父瓶颈期卡了二十多年了还未突破，我担心...”　　 “师兄。”明瑶哽咽出声，“别说了。”　　 君谦叹了口气，灵玉的眼睛也红了，她揽住了君谦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师兄，我好怕，怕师父会离开我们。”　　 万霖声音也沙哑了不少，他拍了拍灵玉的肩膀：“别怕，师父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可这一刻他们谁都不愿意这个万一成为现实。　　 明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她知道，就算云怀回来也是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