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涵看着江临，想说点什么，可是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还好的是江临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后面的事情也是有转折的，我爸那个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他们的学校缺人，不止是缺学生，也是缺老师的。” 　　 那个时候的林教授带着病重眼瞎的母亲和疯了的哥哥住在还没以前他们家仆人的房间大的房子里。 　　 江教授找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要找的留洋回来的人才是他们之前在茶楼遇到的女孩。 　　 可是对比起上次她去相亲时候的光鲜亮丽，此时的林教授像是枯萎的花。 　　 江教授他们表明了来意，希望林教授能加入他们学校。 　　 可是女孩只是看着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没空。”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内，“家里不能没人。” 　　 就算是落魄，还是客气有礼。 　　 只是也死气沉沉。 　　 “不过那个时候我爸没放弃，跟他的那些同学，每天谁有空就来帮忙干活，劝着我妈去学校，说他们会照顾好我外婆和舅舅的...” 　　 因为家里经常有男人出入，一些不好的流言就出来了。 　　 那个年代，流言能逼死人。 　　 特别是林教授他们这种一看就好欺负的人。 　　 “那一天我爸下课了之后过来看到的就是几个流氓围着我妈调戏，我舅舅被他们压着打，我外婆都气到要吐血了，我妈手里拿着刀。” 　　 可是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人帮忙的。 　　 江教授就拿起板砖冲了过去。 　　 最后，被抓了，一起被抓了。 　　 老实的江教授被打了，可是那些流氓也讨不了好。 　　 他们骂林教授是做皮肉生意的，说收了他们的钱不干活。 　　 气得年轻的小姑娘都哭了。 　　 最后是江教授红着脸又要冲上去打他们了。 　　 还被那些流氓说江教授是来得最多的，最“照顾”生意的。 　　 江教授那么文明的人都骂了粗口了。 　　 却见林教授站起来说，“江滨是我未婚夫。我们就要领证了。” 　　 这么一句话成功的让江教授整个人石化了。 　　 几个流氓也愣住了，随即有人说，“那其他那么多男人...” 　　 “是江滨的朋友们，我们快结婚了，我家里人都需要人照顾，他们都是热心的好人，会来帮忙，不止是男的，也有女同志们，你们可以去查，江滨是学校的老师，你们找人去问就行了。”林教授的声音发抖，可是语气却很坚定，“这群人今天上门要侮辱我，还打了我哥哥，我要告他们...” 　　 到底是那些老师经常来，所以也有了默契。 　　 竟然都说了江教授和林教授就是未婚夫妻，他们之前就是因为两人准备结婚了，去帮忙布置，也因为林教授家里的原因，他们就多照顾一些。 　　 最后那些流氓被拘留了，也罚款了。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江教授还是满脸通红的。 　　 林教授原本要道歉的，却在看到了他通红的脸，闪烁的眼神，不知道怎么也红了脸。 　　 “两人就这么谈上了，后来也真的领证了。”江临笑了一下，“没什么轰轰烈烈，只是都是苦难里的甜。” 　　 周若涵呼出一口气，“可是也是很美的故事，只是妈妈太苦了。” 　　 江临点头，“是啊，还好后面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他垂眼看着这手镯，“这个是我爸妈领证那天我外婆给我妈的。” 　　 那个时候瞎眼的外婆带着不太清醒的舅舅回去了他们的老宅子，只剩下一个空房子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能搬走的都被带走了。 　　 也被打砸过。 　　 可是外婆牵着自己的小儿子，顺着记忆找到了之前的院子，找到了那棵曾经架着秋千的大树，此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应该是被大火烧过了。 　　 她让自己的小儿子一直挖土。 　　 挖出来了一坛子女儿红还有这对手镯。 　　 江滨是孤儿。 　　 那天他们一家四口吃了饭，喝了那女儿红，就算是结婚了。 　　 “外婆把手镯给了妈妈，那天妈妈很开心。” 　　 江临的声音有些抖，即使是没见过老太太，可是光是听说这些，都是难受的。 　　 在江教授和林教授结婚的第二天，外婆不见了。 　　 舅舅被她绑在了床上。 　　 一她留下了纸条。 　　 可是字迹是凌乱的，她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字体自然也不能算好看的。 　　 纸条上写着，【旋旋，妈妈原本想带着哥哥一起去的，可是妈妈舍不得，妈妈还是自私了，你给他一口饭吃就行，活着就好，妈妈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的。手镯是你当初百岁宴的时候抓到的，我比你爸爸幸运，喝上了你的女儿红，看到你结婚了，你跟江滨好好的过，妈妈活得太累了，算妈妈自私，你跟哥哥好好的活下去。开始新的生活吧。】 　　 短短几句话。 　　 还年轻的林教授，还只是林旋的女孩没有了妈妈。 　　 江滨跟她跑了很多地方。 　　 可是一个瞎眼老太太却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直到三天后，河边多了一具浮尸... 　　 周若涵此时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好像能看到当初那个女孩该有多绝望呢？ 　　 前十几年有多幸福，后面她就该有多痛苦。 　　 想到现在总是脸上带着笑的林教授，周若涵想，或许她真的是在用一生来治愈自己吧？ 　　 “外，外婆就这么去世了？”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江临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擦去她掉落的眼泪，“不哭了，嗯，外婆就这么去世了。小舅舅现在在疗养院，已经不认人了。但是也好，没有烦恼了。” 　　 江临扯了扯嘴角，“有些回忆，记着的人才痛苦，我妈却不敢忘，在我和我姐成年的时候她都会告诉我们这个故事，她怕自己哪天老了，就忘了。她怕没人记得那些亲人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周若涵细细的摩擦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轻声说，“我不敢忘，我会好好珍惜的。” 　　 这已经不止是一个镯子了。 　　 江临看着她的样子伸手把人搂住了，“别哭啊，早知道不跟你说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周若涵把脸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江临，我心疼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