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山野道观
连续几日阴雨洗礼,惠阳城的天终于放晴。 碧空如洗,朵朵白玉自天边拂来,倒是增添了几分韵味。 杨柳街里,不少上了年纪的街坊邻里,皆是搬着小马扎,坐于日头底下,眯着眼,晃悠着腿,享受着久违的暖意。 赵家大院内,阿宝端着碗豆腐脑进门,便瞧见李钦正收拾着行李,似是要出游。 “先生可是将要远游?” 将豆腐脑放于院中石桌,阿宝好奇问道。 “并非远游,不过是于城外元龙山闲逛罢了。” 闻声,李钦应答道。 而后将风筝折好,避免其于途中遭受颠簸导致骨架折断,而后才放入包裹之中。 元龙山? 阿宝心中疑惑。 这地儿他与爹娘倒也曾去游玩,不过皆是春夏盛景之时。如今山花凋零,枯枝尽现,想来也唯有先生这般奇人才能领略其中美意吧。 这时,林妙妙提着一包裹,从庖房中走出,包裹中尽是肉干米饼、瓜果零嘴等吃食。 “公子,路上零嘴已备好。” 野炊乃是游玩中极其重要一环,林妙妙自然得精心为公子准备妥当。 而后,瞧见站立院中的阿宝,笑着打招呼。 “你便是阿宝吧?” 阿宝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着白衣、身形缥缈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霎时吓得浑身僵硬,牙齿哆嗦——他已认出,这便是当日他蓦然瞥见的身影。 “见……见过大人。” 踌躇良久,阿宝属实不知如何称呼鬼神之物,唯有如此。 闻言,林妙妙不由被其逗乐,知晓是自己吓到了对方,当即语气柔和道。 “我可称不得一声“大人”,阿宝唤我妙妙姐便是。” 似是受那沁人心脾般的柔和安抚,阿宝绷紧的心弦渐渐松缓。 心中想到——似乎鬼神也并不似话本小说般张牙舞爪、骇人心魄。 而后,壮着胆,略带紧张地喊了声。 “妙妙姐。” 走过石桌,端起豆腐脑,李钦瞧着已无惧意,反倒渐渐升起几分好奇的阿宝,问道。 “若是阿宝得闲,不若与我等一同游玩元龙山?” 阿宝听到这话脸上明显浮现意动神色,但不过瞬息便消散,倒也不失落,反而认真道。 “多谢先生好意,但阿宝得为阿娘、阿爹准备晌午,无法游玩。”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瞧见阿宝如此懂事模样,李钦大为赞赏,道。 “无妨,若山中寻到野果野味,届时给你带上一份。” 闻言,阿宝亦是展露笑颜。 “那便多谢先生。” 待李钦将豆腐脑吃完,阿宝收拾碗筷后,便也离开。 检查一番,行李无误后,李钦三人便迎着朝阳,兴致勃勃地朝元龙山而去。 元龙山距惠阳城不过个把时辰的脚程,当李钦三人到达时,日头正好。 日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满地枯叶,金黄与深棕交织,倒好似浓墨重彩的油画。 微风拂过其中,挂于枝头的落叶亦随着婆娑起舞,而后翩然落地,融入这厚重油画中,别有一番韵味。 踏入林中,脚下枯叶吱呀作响,轩轩望着这不知几许年月未曾感受的凋零之美,乐地咯咯直笑,拿着其最为喜爱的拨浪鼓,迈着小短腿四处玩闹。 林妙妙则护在他身后,带着浅笑跟随着。 至于李钦,落在远处,脚步不徐不疾,饶有兴致地欣赏秋景。 不多时,穿过茂林,三人便也来到元龙山顶。 山顶有处平地,观那被踏实的泥地,以及堆放四周的碎石,李钦猜测附近百姓大抵常于此地野炊。 地势平坦,山风迅疾,此地倒是适合放风筝。 念及于此,李钦将跑远的林妙妙二人唤回,从包裹中拿出风筝,随地寻了块木头棒子,从中扣了个洞以作线轴,将风筝线缠好,这才递给一旁早已兴奋地不断拍手的轩轩。 李钦近些时日察觉,轩轩每当兴奋时,便会不断拍手,倒是有趣。 接过风筝,轩轩笑嘻嘻地喊道。 “先生……风筝……轩轩放风筝!” 而后,小手轻轻一扬,将风筝扔出——所幸山风足够迅疾,风筝倒也能飞起。 风筝飞于高空,迎着日头,随着山风翩翩起舞,而地面上轩轩亦迈着步子,追着风筝,时而欢呼、时而大笑,好生欢喜。 看着林妙妙、轩轩二人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李钦亦是心情大好,寻了块还算规整的山石,索性便斜躺上去,拿来些许零嘴,目光远眺,放空己身。 …… 当李钦醒来时,西边斜阳已然落下,世间渐渐被墨色笼罩——他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轻揉眉心,李钦转头看向身旁,只见林妙妙与轩轩不知从何地搬来两座树墩,静坐其上,好似一直候着自己。 “现在是什么时辰?为何不叫醒我?” 瞧见李钦醒来,林妙妙浅浅笑道。 “妙妙见公子休憩得安稳,便不敢打扰。” 一旁被林妙妙以“不能打扰公子休息”为由,憋着无法说话好半天的轩轩这才呼喊道。 “先生,风筝好玩……风筝好玩……” 望着其紧紧抱于怀中的风筝,李钦不禁轻揉其脑袋。 “待他日再带轩轩来玩便是。” 起身舒展着身子,李钦远眺已然彻底暗淡的天边,知晓今夜定是无法进城,不由苦笑。 “看来今夜咱们得露宿荒野了。” 林妙妙听到这话,开口道。 “先生,先前妙妙曾于山腰处瞧见一处道观,兴许可去借宿一晚?” 待林妙妙解释后,李钦才知晓,先前轩轩放风筝时,山风太急,风筝线崩裂,风筝迎风而飞,这道观便是林妙妙将风筝寻回时,路过山腰所见。 行走江湖,借宿道观与寺庙倒也是常见之事,事后给些盘缠便可,李钦当即点头应道。 “如此也可。” 道观建于山腰一处茂林之中,望着那饱经风霜的门墙,李钦猜测大概是某位道长隐世修行之地。 轻叩门锁,不多时,一位身着破旧道袍,头发随意以木枝扎起的老道士便出现众人眼中。 老道士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袍摆随风轻拂,倒有一股出尘缥缈之意。 目光扫过李钦,老道士忽的面露惊容,而后手握阴阳鱼,郑重行礼道。 “不知道友夜间到此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