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化作一道光,投入无尽山中,那似实还虚的无尽山在他的眼中破开。 像是被他的纵身剑光给剥开了表象的水墨虚幻,那原本像是朦胧着一层油的山中宫殿,迅速的变的清晰起来。 山中高大树木,也在他的眼中变的青青绿绿,翠嫩鲜亮。 一座青瓦红墙的宫殿前,一道银光盘旋了一个圈,然后落下,显化出一个人来,正是楼近辰。 他抬头,宫殿上面挂着一个蓝色的牌匾,牌匾上面写出几个大字。 持守殿! 持什么?守什么? 这是楼近辰看到这几个字时,第一时间生出的念头。 殿门大开之后,而他看到的却是一条阶梯。 阶梯一路的向上,像是一路的上天一样,从实走向虚。 楼近辰一路的走进去,走上台阶,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脚下的台阶由实到虚的那种感觉。 然而那虚又并不是完全的虚无。 他心中关于虚实的感觉快速的增加充实着。 上方是迷雾,是漆黑的,是阴暗的,他一路的往上走,以脚步走。 向下看时,那宫殿的门居然成了一个泛光的洞口,抬头与低头,他甚至一刹那之间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 他脚下不停,依然登着阶梯,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平台,然后在登上这个平台的一刹那,他看到一个清瘦的人负手立在那里,在那个人的面前则是一片虚幻的海。 楼近辰这一刻是震撼的。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自己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再怎么样离奇的事,他都不应该被吓到,而且他还去过一些域外的城池,比起很多人来都要见得多。 可是此时他看到国师前面这一片虚幻的海,却是深深的震撼。 国师转过身来,看着楼近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楼近辰摇了摇头。 国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楼近辰有些惊讶:“国师不清楚,却一直守在这里?” “因为大概是我造成的。”国师说道。 “哦?”楼近辰更加的惊讶了。 “当年我在这里镇压了冬之神教的大祭司,但是一切都并不如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看似我镇压着她,实则是我哪也去不了了。”国师说道。 “杀不了她?”楼近辰问道。 “若是小友想去试试,等会可以去试试。”国师说道。 “那么这里是怎么来的?”楼近辰虽然感兴趣了,但也确实想知道这里是怎么来的。 “我镇压住了大祭司,但是她也召唤了冬之神降临,而我强行从中隔断,并且阻止‘冬之神’破开虚空,这里便是当年冬之神虚开的虚空通道,你看这里。” 楼近辰随着国师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缘,竟似都被这台阶压着,像一张破开的膜,被他压着了,可以不被风吹出更大的破口。 “你还可以伸手进去感受一下。”国师笑着说道。 楼近辰上前,来到国师的身边,伸手入那一片虚幻的空间里,只一刹那,他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而他眼中那一片虚幻的海,也变了颜色。 变成了一片苍茫的雪原,隐隐可见到冰山。 “伱我所见皆不过是幻象,是来自于你我心中最深的念头显化的象,这便是虚妄的可怕,因人因心而变换景象,似无尽无定的,但是若能够于其中定心定念,便可在其中穿行遨游。” 国师的声音不急不徐,楼近辰迅速的将手上的冰寒驱散。 而楼近辰感受着手上的寒冷,却是想到了一个地方。 喜宴诸神山之中的那一个封镇墓穴,那墓穴的墓门上,楼近辰按着之时,也是类似的冰冷。 就在他想到这里时,面前的虚空景象开始快速的变化着,化为一片雪原,仿佛有着呼啸的风在吹着,而他仿佛成了这一片雪原上面唯一行走的人。 四面无边无际,抬头,唯有一轮冷月照着。 那月照在身上,越来越冷,越来越寒,那种寒意快速的透入骨中。 站在那里的楼近辰的身上快速结寒,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手背上,就在他的眼珠子都几乎要结霜花之时,国师站在旁边看着,眉头微皱,似欲出手之时,楼近辰的眼底翻涌起火焰。 于是他身上的霜寒快速的散去,国师看着这火焰,竟是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然后他看到,楼近辰伸手在发间,拔出剑,那剑小如短筷,只见他捏在手里,朝着那一片虚空挥了一下。 眼看到剑划过有火星似虹,又听到肃杀的虎啸声,于是从虚无里透来的寒快速的消退,像是被这一剑斩断了冥冥之中的联系一样。 “小友的剑术,却是已经真正的可以做到斩虚破妄了,当真是好剑术。”国师带着几分感叹的说道。 “只稍稍能够自保而已。”楼近辰将剑插回发间,他刚刚就是对着心中那突然出现的月影挥剑,并且算得上是他全力的一剑,果然将那种联系给斩断了。 “那冬之神,一直徘徊未去吗?”楼近辰说道。 “祂如何肯去?”国师道:“她只差一步便能够降临此间,如何肯罢休,你我在这里,聊起祂,想到祂,祂便能够一直感应到我们这里,这个世界只要还有祂的信众在,那我们这一方世界,永远都无法逃脱祂的目光。” 楼近辰明白。 “也就是说,这一个缺口是祂打开的?”楼近辰问道。 “是的,祂几乎要成功了。”国师说道。 “那祂现在为什么不过来?”楼近辰问道。 “因为我在这里?”国师笑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这‘冬之神’了。” 国师背负着双手,看着面前这一片虚空,说道:“你注视这片虚空,你想着那冬之神,竟是都会被对方施法,所以便以为对方是无比强大的,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对方身处于虚妄之中,要进入我们这一方世界,却也如鱼上了岸,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一些神法的修士,在获得了神法之后,需要在我们这个世界适应,祂们也是需要适应的。” “由虚至实,没有那般的简单,世界不同,规则是不同的,当祂们由虚至实之后,再一步挣脱实的束缚,再归于虚时,祂们便真正的成了那种不受束缚的存在。”国师说道。 楼近辰之前一直便有这种猜想,现在再听国师的话,不由更加的确定了。 不由的问道:“那么,国师可知道界外星宇之中的那些修士,与这虚妄中的秘灵有何区别?” “界外星宇之中的人,与我们都一样,只是我们这一界闭塞,不知道外面罢了,或许很久以前,与外界是通的,但后面不通了,至少那些传说,隐约可以看到曾经是有过界域之间的大战的。”国师说道。 “而虚妄里的秘灵,就是存在于虚妄之中,存于‘虚’与‘妄’中,对于其他界域中的修士来说,其实也是一样。不过,有此秘灵由虚到实,再归虚之后,才能够真正的成了一方神灵,其信众传播各大界域,如此才是真正的不死的存在。” “那么为什么,界外的那些人想进来需要破界域之膜,而这个‘冬之神’却不需要?”楼近辰再问道。 “因为‘冬之神’本身是虚妄的存在,其存在便如念头,但尽管如此,祂本身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是至少有上千年之久,甚至更遥远,由虚到实的距离,看似只是一步,却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当然,那些直接在献祭者心中寄生的夺舍者,却是最快的,只是这一种却也有极大的局限性,需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来易形换胎。”国师说道。 楼近辰现在搞清楚了,心中有了一个概念,看着面前这一片虚幻,突然笑着说道:“其实可以说,这一片虚幻,便是那‘冬之神’了。” “也可以这么说,祂存在于我们心中,未入我们的世界,便不能真正的孕生真形。”国师说道。 “还是国师厉害,将一座宫殿建立在这里,我看不是祂不想走,而是被国师你定住了吧。”楼近辰突然感叹道。 国师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讶异,随之便是笑容,这像是自己做了某种得意之事,却又自己不想说,然而在被人看出之后的那种矜持的得意。 “不错,冬之神,我欲捕之久矣,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依然还未将之定住,无法真正的拘束住。”国师说道。 “我看,是国师大人你有点蟒蛇吞象的味道了。”楼近辰说道。 “哦,怎么说?”国师看了楼近辰一眼,问道。 “这一片无尽山,不断的增加,便是因为你需要加强镇压,要不然的话,何需如此。”楼近辰说道。 “好,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士别几十年,当刮目相看,在你的眼中,只怕已经没有多少秘密了,老巫我自灵巫殿离开,来到这东州,能够入我眼的没有几个,你算是其中之一了。”国师说道。 “呵呵,能入得国师大人之眼,那真是荣幸,只是不知道国师大人可想过,你在这里镇压着想要拘住‘冬之神’,旁边却有一个‘秘灵’正在易胎换形。” 楼近辰话落,国师的脸已经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