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辛明眼看嫂子危在旦夕,当下再无犹豫,挥剑斩断了自己的左臂,没有一丝停顿。他整个人颤了一下,随即回身一剑刺向柴勇。 柴勇心知若是不挡这一剑,自己必定会一命呜呼,他自然是精明的,回身挡掉了这一剑,而辛明又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成功逼退了柴勇,他甩身的瞬间断臂上的血溅了柴勇一脸,护在了夏兰的身前,这一个停顿他才感觉到从断臂传来的锥心痛感,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大哥我来也”,声音掷地有声,来人是叶郎夕。刚才一番激烈打斗,都没人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只见他扛着一个村妇,看到任昭泽被钉在了树上,纪辛明面色惨白只剩单臂,场面无比凄惨,笼罩在他脸上的是满满的震惊。 那一侧潘虎看到有来援,自知要迅速解决任昭泽,他手中再无武器,索性运气聚于掌心,大喝一声“去死吧”,直冲任昭泽心门而去。这一掌掌风疾驰,任昭泽苦于胸口内息还没来得及理顺,自是有心无力,这时叶郎夕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踢过一具尸体,潘虎这一掌实打实的正撞上飞来的尸体,咔的一声任昭泽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触目惊心。 得此空档,任昭泽凝神聚气,点住左肩肩贞穴,咬牙往前使出连环腿,左腿右腿,左脚右脚一连串的正踢,将潘虎硬生生踢退了几米远,而他肩上的长枪就这样一寸寸被穿过他的身体,枪把穿出身体的那一刻,任昭泽扑通右膝跪地了,他只感觉浑身狠狠颤栗了一下,那种剧痛一个激灵般传到脑袋,反而让他格外的清醒。左臂一片麻木,连拳头都难以攥紧。 身后那3米的长枪直挺挺的钉在树上,每一寸都沾染上了任昭泽的血色! 似乎局面略微缓和了下来,三对三的对峙。 潘虎满身创伤,并无致命伤,内力受损严重,薛豹受了一剑,柴勇无恙。 任昭泽左肩穿孔,左手已难以发力,幸好运气将内息平稳了下来,辛明断臂,人开始恍惚,郎夕无恙,但奔波劳累面色极为憔悴虚弱。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夏兰已站不起身了,她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半躺在地下,任昭泽分明看到妻子裤腿上已经渗出点点血丝了。 “大哥,嫂子看来要生了”,郎夕说着便一把拖过来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村妇了,“这产婆不愿前来,我与她下跪也不肯,我硬把她扛过来的”。 “郎夕辛明,你们扶兰儿去店里,劳大娘为我夫人接生”,任昭泽扶起产婆,“这世上最不能拒绝的便是新生和死亡,死亡是悲,新生为喜,莫管世道有多乱,你每日都在迎接新生,这等积茵造福的大喜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那产婆初见郎夕魁梧大汉,满脸杀气,自不敢与他前来。但眼前任昭泽一身正气气度不凡,又句句说在她心上,但凡产婆皆有行善积德积福报之心,但见一孕妇痛不欲生快要生产之际,她便在不能不管了,她登时怯意消减,指挥道:“来来把她小心抬到这店里,你去让店小二快烧热水,准备毛巾盆子”,郎夕楞了一下,抱起夏兰走向小店,辛明去和店小二烧热水,那产婆也双手托着夏兰,生怕这糙汉子一个闪失伤了孕妇。 另一侧,东厂三兄弟虎视眈眈,潘虎也缓和了一下内息,尤勇替薛豹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想趁此时机想出击,任昭泽右手执剑屹立在他们面前,面不改色,吐纳均匀,让这三人大惊失色。 “想不到这人内力如此精深,你我兄弟四人在江湖中也是一把好手,如今联合攻他都未占得上风,刚才他内息紊乱,分心那女人我才得以刺中他,这么一小会儿竟然调息自如了,怕是在想杀他就难了”,潘虎咬牙说道。 “只怕是厂公亲自动手也无必胜把握”,薛豹捂着胸口长叹一声。 “大哥二哥莫慌,那女子要生产了,必会有人照顾,他们有一人已断臂,自顾不暇,那汉子若要照看,咱们三人合力围攻任昭泽即可,他左肩贯穿伤难以发力,咱们三面齐攻,料他难以招架,然后各个击破,若是那汉子前来帮忙,咱们转头齐攻孕妇,他们势必会方寸大乱,只要能拿住那妇人,任昭泽必定就范”,柴勇素来阴险狡诈。 任昭泽眼见三人分开想要包夹他,他守在前面,回头看这店中间已经用桌子板凳挡住了,产婆拉了一块布隔了起来,小二烧水,郎夕辛明一左一右持刀紧张的守在角落,听到妻子痛苦的叫喊声心都快碎了,他有多想分担妻子分娩之痛,可眼下大敌当前,他只能狠心充耳不闻,右手紧了紧剑把,叮嘱道:“二位兄弟,无论如何看好兰儿,无需管我。” 此刻那三人已成三角包夹之势,任昭泽先下手为强,一个闪身便刺向受伤的薛豹,他深知需速战速决,薛豹胸前有剑伤,必封穴止血了,他持剑猛攻,每一击都带着剑气,招式突然迅猛了起来。 另两人眼见薛豹受急,着急抢攻上来,潘虎刀法大开大合,招招带着蛮力,柴勇剑法阴柔变化,而薛豹正被任昭泽逼得节节后退,此时剑气带起风卷落叶黄土,四个人就着旭日飞叶打的难解难分,任昭泽苦于左肩封穴难以运气,只能转攻为守,好在他扶摇身法已出神入化,自道是“扶摇云中走,御风凌霄游”,化解了一次次的攻击,饶是如此,也还是节节后退,数十个回合下来退出店外十几丈。 这样硬生生打了约一炷香时间,突然从店里传来产婆激动地叫喊声:“生了生了,快拿剪刀”,辛明见并无剪刀,索性将手中长剑在衣服上一擦撩布递了进去,那产婆登时吓了一跳,但也顾忌不了什么了,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夹着剑尖,划断了脐带。 伴随着一声“哇”的清澈的孩啼声,任昭泽几人全部大松了口气。这旭日越过地平线东升的新生,一下让任昭泽精神抖擞,血气燃燃提升。此刻,他的身份也转变成了一个父亲,在看清潘虎刀法只有13式又重新耍来时,他凝神定气,右手长剑运气狠狠甩向左侧柴勇,柴勇哪能想到他突然甩兵器出来,慌忙拿剑一挡,这一击登时把他击退好几步,震得他虎口生疼。 趁此空档,任昭泽右手灵犀一指夹住右侧刺来的一剑,侧身躲开正面直劈一刀的同时,左手突然猛一运气发力紧紧扣住了潘虎的手腕,这一下发力猛地冲开了左肩肩贞穴,穴位冲开的一刹那,左肩穿孔处一道血柱疾射出来,正击在潘虎的面门,右手手指生生折断了剑尖,小臂发力剑尖便飞了出去,一下刺穿了潘虎的喉咙! 这致命一击,潘虎当场暴毙,左右二人震惊到了极致。 任昭泽强行冲开穴道,这一下五脏内息大乱,真气游走在七经八脉,让他痛苦万分。他退了两步,吐出一口浓血,所幸左手拄着从潘虎手中夺来的大刀,艰难站住。 柴勇震惊之余回看任昭泽,但见他面色煞白,左肩孔鲜血直流,便知他冲穴必有内伤。机不可失,他提剑又攻,喊了几声薛豹才反应过来。 郎夕看战场已经走远,嫂子也生,眼见大哥涉险,再无犹豫快步冲入战局。这一下确实大大缓解了任昭泽的劣势,他已力不从心难以招架这二人剑招了,但却将断臂辛明和夏兰暴露在身后。 另一侧,夏兰仍是痛苦,满头大汗,产婆看着她肚子,喃喃自语道:“这、这还有一个,还是个...双胞胎”,辛明刚刚舒缓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柴勇眼见他二人再也占不到便宜,而薛豹还受伤了,心一狠抛下二哥便反身冲到棚里攻向辛明。他心思最细,知道若是能抓住孕妇,还能反败为胜。 辛明急忙招架,二人缠斗了起来,柴勇每一剑都不管不顾,辛明怕惊吓到嫂子生产,也不敢闪躲,立在围布前生生接他的剑招,接不住的便用身体格挡,身上多了好几处剑伤。 这边薛豹在无帮手而又受伤的情况下,不到几个回合便被郎夕一剑穿心,临死时他满脸怨恨的看了眼自己三弟,当真是死不瞑目。 柴勇又刺了辛明一剑后,飞起一脚踢开了辛明,他一剑劈开桌布,在看到被布包裹的婴儿时已经是兴奋入魔了,提剑就想砍去,这时郎夕大喝一声,手中长剑飞出,柴勇听到身后风声簌簌,回身格挡掉了这一剑。 又见飞来一物,用手接住,仔细一看,头皮发麻,惊吓万分,正是薛豹的头颅,双眼大睁满脸是血仿佛恶狠狠盯着柴勇。 原来郎夕飞剑后又踢出了薛豹的头颅,他二人此时离店尚有几丈,眼见柴勇要下杀手,他只好飞出手中长剑,柴勇若不躲必会殒命,此人惜命必会回身格挡,但这只能暂缓,索性将他二哥头颅给他,他必会受惊,留有余地。 果然,那柴勇大叫一声扔掉头颅,拿剑对着面前空气划了几下,着实受惊不小。当此之际,任昭泽施展游云纵,已到店里,正是“移步成影风流纵,动若飞燕随心游”。这套游云纵是任昭泽最得意的轻功,灵动飘逸,如浮光魅影一般,可在瞬间一闪而过,身法极快。 尤勇这才惊魂暂定,但见任昭泽已到了身前,这绝妙轻功又让他一惊,他大惊失色,自知已错过最好机会,飞身撞出了店外,跨马就飞奔而去。 任昭泽强装气定神闲,眼见终于无危险了,又猛吐一口鲜血。他回身看向妻子,妻子此时已痛的快失去知觉了,那产婆适才见柴勇欲杀婴儿,已是吓得抱头跪在一边。 “大娘现在可放心接生,再无事了”,任昭泽重新拉起桌布围住,而自己暂缓一口气,扑通坐到了夏兰头前,刚经历一番血战,他此刻早已筋疲力竭,只觉得能坐在妻子身边便是无比幸福之事,何况还有刚出生的宝宝。他小心翼翼的用热毛巾不停擦拭妻子脸颊,夏兰此时见相公守着,心中无比欣慰,身体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那产婆颤颤巍巍的又开始接生,任昭泽见她受惊不小,安慰道:“大娘,安心就好,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