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右相
英亲王当即拍案而起,剑指縢宴烁方向:“若是天子要她死呢?” 縢宴烁周围扫一眼,“若是天子想任意处决谁,以后朝堂上还有人吗?” 国之将才,国之律法何在? 有些事可以暗中做,但不可公开说,英亲王的话代表天家,当场就掀起民愤。 那些单纯未入社会的书生,如何能平静接受这件事。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这就是大齐皇家的态度……” “是呢,以后试问我们读律法有何用?” 接二连三站出来为温素知说话的书生,甚至多是朝堂之后。 英亲王看不出,都是亲信在旁边指点。 “站在最前面的是中枢之子,边上是江州巡抚的长子……” 齐桓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眼中已经怒意滔天,问:“右相呢?” 楚婠和縢宴烁互看一眼,这厮还留了后招。 人群中突然让开一条道,一中年人着素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 此人便是右相思齐律。 楚婠第一次见这号人物,只觉四方端正,浩然之气应运而生,比楚天明正派多了。 思齐律目光移向湖边,触景生情,眼眶瞬间通红。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温素知一眼。 齐桓内心得意,故意问:“右相家中事物繁忙,怎么会来?” 思齐律低头回答:“听说王爷要处置国子监的书生,臣有话说。” 齐桓大喜,“右相但说无妨,本王一定会替你的女儿讨个公道。” 思齐律听见“女儿”二字,眼神悲伤更重。 楚婠心提到嗓子眼,明显是齐桓叫的人,肯定不会帮着温素知。 果然思齐律道:“害我女儿投湖自尽的人,臣请求律法严惩。” 齐桓应和:“那是自然,就算是国子监书生,文曲星降世,都不能作为免死金牌。” 思齐律想了想,道:“是的,英亲王所言即是我所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楚婠眼皮跳了一下,侧目看着右相。 在场的人已经闻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有齐桓后知后觉,还没反应过来。 齐桓笑问:“那依右相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温素知呢?” 思齐律转身,看了一眼温素知,缓声道:“听说你很久没有住在国子监了?” 温素知眼神闪过光芒,一直笔挺的脊梁第一次给思齐律跪下去,解释道:“学生近日一直住在帝都表妹家,受世伯和伯母的照料。” 思齐律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话未有怀疑,继续道:“那晚你在国子监吗?” 温素知摇头,“学生不在。” 他向众长老解释不下几百遍,他不在国子监,又如何能害思华年? 齐桓皱眉,打断思齐律的审问:“右相,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是宗人府,” 谁都没想到,思齐律居然回呛道:“你也不是。” 在场的人皆哗然,连国子监的长老们都面面相觑。 英亲王现在看他,仿佛肉中钉,恶狠狠道:“你个老东西,什么意思 ?” 思齐律从袖中抽出信件,高举过头顶。 楚婠看不清楚那封信的来路,只注意到齐桓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思齐律把信封亮出来,上的金色戳印出自天家。 他缓缓道:“到底是谁害了我女儿跳湖,臣已经将此事呈报给了太上皇,交宗人府查清之后自由论断。” 越过小皇帝,直接找的老皇帝? 楚婠也一脸茫然。 温素知看清局势,右相此番是前来救自己的。 几日的憋闷终于化解,面向众人朗声道:“学生从未和思华年有过交流,甚至话都不曾说一句,还请右相明察。” 思齐律走过来,拍了拍温素知肩膀,声音和缓许多,“小女那封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只是一开始有人仿冒了信件,误会她是因爱生恨投湖自尽,我思某的女儿断不会如此没有志气。” 齐桓已经按耐不住,欲走过来质问右相,谁想到跟着右相一起来的还有宗人府的府尹大人。 他身后还有两队人马,将右相和温素知护在身后。 对齐桓义正严词道:“英亲王,既然太上皇知晓此事,臣劝您还是少沾身的好。” 府尹大人几句就将人打发了,齐桓脸色极差,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惩治温素知,在一众人哄闹声中仓促离开。 湖边很快恢复安静,温素知现在还是戴罪身份,没法和楚婠回去。 他被府尹大人带走前,走到楚婠身边。 高台上大声替他鸣不平的少女,依旧鲜活热烈。 温素知有好多话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堵在心口难开。 楚婠看出他心境变化,安慰道:“这种栽赃嫁祸不会得逞太久的,我在外面等你。” 温素知心里一暖,却不知这次进宗人府何时能走出来,亦或者再也走不出来。 他上前一步,主动抱住楚婠。 縢宴烁坐在远处,一双鹰眼望过来,吓得楚婠一哆嗦。 下意识想推开温素知。 “那个……” 温素知柔声道:“今日辛苦了,但你也要小心国师。” 一字一句落在她耳边,楚婠微僵。 这件事和縢宴烁又有什么关系。 温素知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官兵带走了。 楚婠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想不明白。 右相临行前,特地走到縢宴烁面前,恭敬道:“为小女祈福的事情还要劳烦国师。” 縢宴烁收回视线,轻声道:“思相请节哀,令爱尘间缘浅,却有仙侣道缘,相信她在另一个世界定能功德圆满。” 思齐律听到此,心中激动,再次感谢国师。 楚婠等右相离开才跟上縢宴烁脚步,小声问:“师父,你何时找的他?” 思齐律在大公无私,这个时间也只会关心家人,哪里有心思来证明温素知的无辜? 再说他又如何能笃定温素知没有错? 中间斡旋的人肯定是縢宴烁。 越想楚婠脸上笑容越多,“师父,你是如何……” 话未一半,縢宴烁忽然快她一步,专心往前走。 似乎没看见她跟上来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楚婠心里纳闷。 腹诽道:“刚才还好好,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