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大人扶着小厮站了起来，点头道：“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　　 葛大人冷笑道：“既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大颜大人怎么就确定这侍女说得对？”　　 大颜大人也不反驳他，深深看向辛槐。　　 辛槐深吸一口气，又问道：“下楼前，我就问过大人，大人说的是去救鲁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大颜大人摇了摇头：“没有。”　　 辛槐笑了笑：“据我查案的经验，只要做过某事，就一定有证据留下。所谓雁过留痕。大人既然出手救鲁大人，那自然有证明留下。比如说，出手救人，尤其是伸手去捞，去拽，去拖一个往下坠的人，这个动作，会在施救者的手，尤其是手指手指甲上留下证据。”　　 大颜大连忙抬手看手。　　 颜少卿，冯公公，葛大人也凑了过来，就见他右手无名指小拇指指甲都翻了。　　 这个不用辛槐解释，生活常识大家都有。　　 顿时，几人都是一愣。　　 冯公公道：“大颜大人真的出手救鲁大人了？”　　 葛大人冷笑一声：“说不定是之前拉扯时，拽鲁大人衣领时扯翻了指甲。”　　 这话也有道理。　　 辛槐没搭理他，又问：“大颜大人，当时鲁大人摔下去，你去拉他，还有什么感觉，比如说手？”　　 “手？”大颜大人再次低头看手。　　 可除了右手那两个翻掉的指甲，再无异样。　　 他又将手翻了一面，翻到手心，只见他右手手心上竟然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红色血印。　　 颜少卿立马问道：“这是什么？”　　 大颜大人愣了愣，想了想：“我记起来了，我去拽鲁大人，然后，感觉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痛……”　　 辛槐将大颜大人的手心给冯公公，给葛大人看：“两位大人还记得鲁御史胸口上那道横向的细细长长的红色印记吗？”　　 他这么一提醒，颜少卿冯公公顿时反应过来。　　 冯公公点了点头：“很像……”　　 颜少卿道：“只是，鲁大人的印子没有出血，而我大哥手心的银子出了血。”　　 冯公公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辛槐摇了摇头：“冯公公，麻烦再等等，我马上就能知道了。”　　 冯公公还未说什么，葛大人冷笑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什么叫马上就能知道？”　　 辛槐忍着心头怒气，不搭理他，低头，抓着大颜大人的右手，仔细看了那道血印子，又闻了闻他手心，闻完右手又闻左手，闻得大颜大人愣怔住了，闻得葛大人眉头一皱，十分不悦。　　 这是什么毛病？　　 辛槐抬起头来，道：“大颜大人右手心，尤其是靠近血印的地方有茉莉花香。但左手没有。”　　 说完，不顾他人的目光，又转身走到栏杆边，问鹅蛋脸侍女：“当时鲁大人就是从这个位置摔下去的？”　　 鹅蛋脸侍女点头：“是。”　　 辛槐站着，目光看向对面。　　 对面不是栏杆，而是房间，带窗户的房间。　　 葛大人正要呵斥他作甚，辛槐转身道：“我们去对面看看。”　　 说这话的同时，他静静地观察着众人，尤其是侍女们的反应。　　 果然，有一个圆脸侍女变了脸色，身子抖了一下。　　 他记得，方才他说茉莉花香时，这侍女脸色就有异。　　 颜少卿自然是辛槐要做什么，他跟着做就是。　　 尤其是，看到辛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某一个圆脸侍女一眼，顿时明白过来，上前几步，一把抓着那侍女。　　 葛大人怒声道：“颜少卿，你作甚？”　　 辛槐走向前，见圆脸侍女拳头紧紧抓着，问道：“你心虚什么？”　　 圆脸侍女哭道：“没没，奴婢没有……”　　 辛槐抓着她手腕，将她拳头掰到面前，再去掰她手指。　　 可她拼命握拳拳头，竟然掰不开。　　 这下，就连葛大人都未再出声维护她了。　　 有问题。　　 冯公公看了眼身边的人，那位负责记录名唤宝川的年轻人上前，用力掰开侍女的手指。　　 只见手掌打开，侍女的手心竟然也有一道红印子，不过，没大颜大人的长，也没出血，颜色也没大颜大人的那么红。　　 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条印子差不多。　　 辛槐问道：“你手心里这道印子哪来的？”　　 侍女哭道：“是是练琴的时候被琴弦划了一下……”　　 辛槐笑了笑：“那巧了。”　　 又抓着她的手闻了闻，笑道：“也是茉莉花香。”　　 顿时，圆脸侍女神色越发慌乱，脸色越发煞白。　　 可她死死咬着唇，什么都不说。　　 她不说，辛槐也不再问，冲京兆府的官差道：“请两位大哥帮我看住她，莫要让她寻了短见，我要去对面看看，等回来再审她。”　　 其中一位官差连忙拱手道：“尽管放心。”　　 辛槐从颜家护卫手中拿回褡裢，重新搭在肩上，朝大堂外走去。　　 葛大人十分不耐烦：“你神神秘秘作甚？有话就说。”　　 冯公公虽然也疑惑辛槐到底要作甚，但不像葛大人这般暴躁，反而笑了笑，道：“去看看又如何？”　　 面对冯公公，葛大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还是气呼呼地跟着去了对面。　　 到了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茶水杂物间。　　 一进屋，辛槐就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冯公公笑着道：“咱家也闻到了，虽然很淡，但确实是茉莉花香。”　　 辛槐拱手行了一礼：“是，是茉莉花香。”　　 颜少卿没吭声。　　 他鼻子不灵敏，没闻到。　　 但他相信辛槐的鼻子。　　 葛大人也没闻到，但他喊他的随从进来，闻了闻。　　 随从也点头说闻到了茉莉花香。　　 这下，葛大人没话说了，挥了挥手，将随从赶走了。　　 辛槐站在窗户前看了看。　　 窗户很大，连着四扇，两两对开。　　 此时都关闭着。　　 辛槐从褡裢中拿出工具腰带，摊在地上，拿着放大镜，先从窗户前的地板开始检查。　　 案发时若有人，那必定是站在这儿，那必定会留下痕迹……　　 果然，被他找到了鞋印，以及血。　　 那血离窗户有点距离，是木地板上突出一根较粗糙坚硬的木刺，上面沾的血。